视线下移,张皇的心跳变得更为剧烈,这个人的蝴蝶骨处有一个半圆形的胎记。这个胎记中心到四周呈渐变的乌梅色,有点像一个伤疤,他再熟悉不过。但令他无法呼吸的是,这个胎记的主人,此时本该碎成齑粉装在墓碑底下的骨灰盒里,那个骨灰盒还是他回国亲自选的金丝楠木。
乍泄的晴光惊醒了这个人,脊背动了动,然后翻过身,手臂娴熟地从陆荷阳的腰肢上跃过,搭在他的臀上。
“不再睡一会吗?”
陆珣慵懒的脸果真从被子上方露出来,一侧被压出海棠果的淡红,半睁着双眼,一双瑞凤眼雾蒙蒙的,欲笑不笑地盯着陆荷阳。
这双眼也在他记忆里刻着,瞳孔上方约四分之一被眼皮所遮盖,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时常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但十年不见,这个人还是跟记忆里大不相同,下颌轮廓变得锋利,骨骼棱角分明,镶嵌着惹人瞠目的紧实肌肉。
走时,他还是个青涩锐利的少年,如今归来,他已经是一个成熟英挺的男人。
这似乎填补了陆荷阳梦中成年陆珣形象的空白。
然而。
“陆珣?”陆荷阳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往靠窗的一侧缩去。十年前他对他就有一种不能自已的恐惧与发自内心的屈从,十年后仍然如此。
“别害怕。”陆珣坐起来,发顶翘起些许,配上他忍俊不禁的表情,陆荷阳感到自己愈发被激怒了。
“我不是鬼,你也没做梦,更没有和尸体发生性关系的怪癖。”陆珣着手穿衣,在床头柜上挑挑拣拣,那里有两人的内裤、袜子、褶皱的衬衫,脱下来时太着急,现下它们乱七八糟地堆叠着。
最后,他用极为轻巧的语气总结:“我没死。”
陆珣下地,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将修长的腿从牛仔裤中套进去:“饿了,有吃的吗?”
不待陆荷阳回答,他像在自己家一样,走到冰箱边拉开门,在冷气里挑挑拣拣,最后取出一盒牛奶。
“昨晚被你折腾得够呛。”他仰头往里灌,喉结上下翻飞,“你在国外没有男朋友?”
他貌似遗憾地咂了一声又问:“性伴侣也没有?”
陆荷阳表情难看。
“是,我知道你专程回国,给我办葬礼。可惜我没死成,你挺失望的。”陆珣好不容易喝到满足,重新将灼热的目光投向陆荷阳,这个人震惊到忘记自己还赤裸着白皙的上半身,锁骨上的吻痕像是春日枝头招展的樱花,“然后昨晚趁着你喝多了,我还把你睡了,你肯定现在很愤怒。”
“哥,说真的,我都能理解。”陆珣撇撇嘴。“哥”这个字眼有点生疏,他用口型在嘴里又囫囵滚过一遍。
“你理解个屁。”陆荷阳紧蹙眉心,混乱又烦躁地往身上套衬衣,偏偏扣子繁琐,越急越错。
“尤其是昨晚,不能怪我。我在你家门口等你,是你把我拉进来的。”陆珣双手举在耳侧,做投降状,“你家门口有监控,不信你自己看。”
陆荷阳咬紧后槽牙,打开手机调取监控摄像头的记录。昨晚12:30,脚步声踏亮楼道的顶灯,他踉踉跄跄走入监控画面内,陆珣从门框边站起来,似乎跟他说着什么,然后没等他说完,他自己打开门,拎着对方的领子,把陆珣扔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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