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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未来没有任何期望,却对天上掉馅饼这件事抱有虚无的幻想。他们也知道自己多半穷困潦倒至死,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无所谓——大不了,用命换钱。这些人每天闲荡。

还有一小部分,是家庭原因,被迫来到这个地方,出淤泥而不染,点灯拔蜡地苦学。三年后,哪怕考上一个专科,也是对自己的慰藉。这些人每天上课。

穆阳不是第一种——他不打算用命换钱,他也不闲荡,他每天努力工作赚钱养家。但他也不是后者。他没兴趣读书,数学物理对他而言如同废纸。他不关心人类、民族、国家、社会,他是踽踽独行的野兽。

他来学校只是为了露脸,因为学生处主任查出勤。如果出勤率太低,会被退学。那样不值当——交了学费,总得混一个文凭。高中文凭,找侍应生工作的时候也有优势呢。

穆阳就在最后一排睡觉。

周鸣鞘在他睡觉时捉弄他,揉他的耳朵,捏他的鼻子。穆阳皱着眉头醒来,用力咬周鸣鞘的手背。周鸣鞘坐在一旁让他咬。

老师没意识到周鸣鞘的存在。教室里闯入了一个非本校的学生,这人甚至没有校服,但老师不知道。

周鸣鞘也坐在最后一排,撑着下巴向窗外看。叶子该是绿的,但夏天的阳光这么炽热,照在树干身上,却如银杏一样。

他忽然垂下眼,想起遥远的家乡。北境的雪中的家乡……那里的冬天来了吗?

穆阳有时闲得无聊,也会翻翻书。他好奇,想知道求导和函数到底是什么,于是翻找出不知道猴年马月的塞在抽屉里的一张卷子,眯着眼睛做最后几道大题。

他全能做出来。

包括那些复杂的舍尔不求和缩放。

他太聪明了。他做完,抬起头来问周鸣鞘: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学了也没有什么用。周鸣鞘说,是对你而言没有什么用。穆阳没有否认。

小猫小狗不需要念书。

然后他又顺着和周鸣鞘说话,问军校里是什么样子的。周鸣鞘说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天三餐,从早到晚。

他一句话把人生都说破了。原来人的一生都是这样,一天三餐,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人是一台不断被维修的复读机。

除此以外,穆阳还在继续帮他打听他的母亲。可惜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一点踪影。周鸣鞘并不着急。他说总会再见的。她会主动来找。

上了三天的课,穆阳又不去了。他在汽修厂找了一份临时工,上晚班。周鸣鞘看着每天半夜,他把一叠叠的钞票仔细藏在一起收纳起来,又把零碎的硬币丢进那只小猪的肚子,周鸣鞘说:“还没存够吗?”

说起来,他们那天在浴室里追逐,没有把储钱罐打翻,还真是一种幸运。

否则穆阳一定会吃了他。

穆阳答:“其实存够了。”

周鸣鞘问:“那为什么不走?”

穆阳说:“再等等也不迟。”

他因为一个人耽搁了旅程。这个人居然还有脸来问他为什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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