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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沿着骑楼飞驰,穿过高架桥。他们开过要被开发成新楼盘的田地,走过那些起起伏伏的坡道。上下九和北京路,东山口,十三行门外的人行横道,还有珠江边上的雾与烟。

他们打扮得不像好孩子,路人嫌弃地侧目。但他们不在乎。这是垃圾的生活方式,这是阴暗潮湿的地下的人出来晒太阳的权利。

他们是心甘情愿烂死在沼泽里的,不需要路过的圣母怜悯。

他们去酒吧,去乐队,还要去和热辣或是羞涩的女孩子跳舞——本来穆阳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周鸣鞘不让。因此穆阳只能看。

穆阳嘟嘟囔囔撒娇一样表达遗憾时,周鸣鞘眯着眼睛看他:“你和她们跳舞,我就生气。”

“你气就气,气死活该。”

“我生气了你不好过。”

“你要把我怎么样?”

周鸣鞘避而不答,转而问:“你要真核和她们跳舞,跳完了,是不是还要接吻?”

穆阳立刻懂了这人在计较什么。

但他故作无知地皱眉:“确实,我们接过吻,不算什么。那梁朝伟和张国荣也接吻,人家——”

“那是演戏。”

周鸣鞘一边打断,一边沉沉地看着他,穆阳本想说“那我也是演戏”,但他只思索一瞬,立刻把这句话憋回去。因为他如果说了,周鸣鞘绝对会立刻、马上,就在这里就把他生吃活吞,把他每一寸血肉都占有。

他有些后悔招惹这个人,但心里又有点得意。

他只好懒洋洋地揽住周鸣鞘的肩膀:“好,不和她们跳——”

然后故意把手里的可乐洒在周鸣鞘身上。

凉丝丝的褐色的汽水浸透了他的衬衫,衬衫贴在年轻人滚烫的身体上,他的胸膛露出线条。

然后穆阳说:“你和我跳吗?”

他们真像戏里的人一样,在小阁楼里跳舞。很蹩脚,很难看,穆阳不忍回忆。但他忽然懂了,懂了杜可风那些充斥着夸张与陌生的画面中,那些逼仄、闷热、狭小的环境里,人物为什么会迸发出那么大的热情。

为什么有人看人的眼睛会那么动人,为什么,有人吃醋、生气都是可爱的。

周鸣鞘的眼睛会说话。

他们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飘荡着、肆意着,浪费生命和青春。哪怕周鸣鞘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逗留在他家里,但是穆阳也没说过什么。

他们在游戏城里打街机,最后觉得没意思,把游戏币都拿去抓娃娃。抓了很多只盗版□□熊和凯蒂猫,都堆在沙发上。穆阳有时躺在这些公仔玩偶堆里,漫不经心地想:原来这个夏天是属于周鸣鞘的。

这个夏天有雪的味道。

穆阳有一天没打招呼,深夜出了门。他是有事,不跟周鸣鞘说。

周鸣鞘一个人孤零零等到很晚,三点的时候,穆阳回来。他看见周鸣鞘,问他怎么还没睡。周鸣鞘说:“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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