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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得到他是谁。”

黄丽萍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几分,她微微颔首算作打过招呼,牵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软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年念,一个漂漂亮亮、清清楚楚的年轻男孩,倒也不坏。

她继续说道:“你的事,你的感情,你的工作,我们都不管。”

“但你爸爸病了,好多天了,他说不要联系你,但我觉得,你和你爸一样,都是犟骨头,我不能这样由着你们。”

“万一他真的没了,我……”黄丽萍突然哽咽,眼圈先红了,付鲸梦从她身上忽然看出些失序又混乱的东西。

“我怎么跟你交代。”

“我要怎么说,我说就因为你的忤逆,所以你爸连死都不想见你?”

“这会毁了你的,孩子。”

付鲸梦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溺水般地透不过气。

“你爸爸明天会做一个心脏手术。”黄丽萍颓然坐下,看着病床上昏睡的憔悴的丈夫,“能不能挺得过去,就全看天意了。”

下午的时候,听说消息的费南来了一趟,送来些水果,还要包钱,付鲸梦没收。

看得出付鲸梦心情是真的不好,费南陪他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

一缕阳光碎在付鲸梦的发上,直到他十指插入发间将它们揉散。

费南安慰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就等你爸爸好好做手术,然后胜利归来。”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费南。”

“之前吵得那么凶,那点亲情都消耗光了。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或者至少不那么在意,但看到他躺在那里,胡须和头发都白了,变成糟老头,又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原本他雷厉风行,多体面的一个人。在家也是付总,不是付鲸梦的父亲,黄丽萍的丈夫。这样一个人……说垮就垮了。”

费南笑笑:“能理解。血缘是一方面,更多的大概是刻入骨血里的习惯和依恋,第一次用筷子,第一次学骑自行车,解第一道数学题,大部分第一次他们都在场。我们总渴望,被他们承认。”

“你看到家人垮了,就会觉得是自己的一部分垮了。尽管你们的三观不同,追求不同……”

“有时候想想,思想完全不同的人,竟会成为一家人,真神奇,不是吗?”费南靠进椅背里。

“你知道我这个疤是怎么来的吗?”费南指指自己额头上浅淡的疤痕。

付鲸梦随口答道:“说是在酒吧打架?”

“也对,也不对。”费南摩挲了一下疤痕的位置,指腹掠过几不可查的细微凹凸,又将手放下来,“都说我是在酒吧闲晃,发酒疯跟人打起来的,我爸也这么想。”

“但其实是因为,那天我在酒吧,听到有人说我爸的坏话。”

“说我爸没能力没手段,生意越做越小,还有个不顶用的儿子。”费南苦笑,“话说得挺难听的,我是不顶用,但我爸再不济,也轮不到别人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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