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有种像是小龙虾蜕壳时被看到的微妙感,张训掀开水草看到了,然后又装作不知情一般重新盖上,甚至还盖得更厚更隐蔽,怕陈林虎就这么不蜕壳了似的。
这奇妙的比喻让陈林虎觉得好笑,生出些许暴露之后破罐破摔的坦荡,不用绷着神经,这声“谢了”反倒说得更顺畅。
张训看他道个谢还认真正经的脸,嘴上叼着的烟笑得直抖:“省点儿你的谢吧,我也不能看青少年大半夜在街头流浪啊。”
这词儿陈林虎不太乐意听,他成年人一样的交流,张训却跟照顾小孩儿似的回答。
他抿了抿嘴没吭声。
跟略显空荡的客厅比起来,卧室塞得满满当当。
一米五的双人床尾摆着简易书架,乱七八糟的书籍从架子上一路蔓延到地板,连床上也扔了不少,只空出半边睡觉的空间。
屋内没开顶灯,书桌上台灯亮着软黄色的光,笔记本电脑屏幕停在文档界面,桌上还摊着几张又写又划记录零碎文字的稿纸。
陈林虎大致扫了一眼,电脑文档和稿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和按灭了不少烟屁的烟灰缸一起证实张训的确工作到凌晨还没结束。
“我腾腾床,”张训背对着他弯腰收拾床上的书,“完事儿你就休息吧。觉浅吗?浅也忍着吧,我活儿没干完呢,你就把打字声当白噪音催眠自个儿吧。”
“你忙你的,”陈林虎过意不去,走到张训旁边,想接手捞书的工作,“我来。”
张训正说着“条件艰苦,小同志要努力克服”,没听到身后陈林虎靠近的动静,只觉得身旁猛地多出一团火,肩膀挨着他。
陈林虎身上原本的那件衣服丢进了脏衣篮,现在的这件是无袖衫,皮肤上的热度很快就浸透了张训的衣料。
在凌晨三点的房间里蜇了张训一下。
没等陈林虎弯腰捞书,就感觉到身侧的张训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陈林虎愣了愣,转头看张训。
后者也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突兀,脸上的笑堆得更重:“书放地上就行。”
“哦。”陈林虎从靠着墙的那侧捞出三四本书垒起,犹豫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眼张训。
张训的脸色在台灯散漫的光下显得很是疲倦,一笑就眯眼,但笑得让陈林虎觉得别扭,好像他镜片后的眼眯起,连带着也把情绪遮掩过去。
陈林虎想了想,觉得刚才碰他那一下后,张训才这样的。
再想到张训挂了一排的毛巾,陈林虎垒书的动作慢了不少,犹豫犹豫还是问道:“你洁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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