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这样发呆,宋尧就会敲敲他的脑袋,然后紧紧牵住他的手,说他是个呆瓜,又在犯傻。
翁施在宋尧温热的掌心里汲取到一种无比坚实的安心感,然后他在心里笃定地告诉自己,是真的,都是真的。
从前他常常梦见以前的事情,他梦见年幼时,小小的他蹲坐在村口张望,等待着父亲回来接他;他梦见他的每一个生日,只有他一个人在小房间里,为自己唱一首生日歌;他梦见十五岁那年的天摇地动,断壁残垣下只有他一个人,他绝望地想不要救我了,就这样离开这里也不错……
现在他很少做这些梦了,偶尔他会梦见妈妈,虽然面貌有些模糊,隔着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但翁施就是知道那就是他的妈妈。
翁施在梦里和妈妈说话,他说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好,有很多人爱着我;我现在是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我保护着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普通人;我交了许多的好朋友,他们都是很好很温暖的人;我和宋科长也很好,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梦境里,妈妈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并不和他说话。
翁施加大音量朝她喊,你在那边好吗,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了,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不要记挂我。如果真有转世,那你下辈子要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你要长命百岁。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我想你,我就看星星。没有星星的日子也没关系,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
妈妈好像落泪了,翁施看不真切,模糊间看见妈妈朝他摇摇手,那是个告别的姿势。
心头涌起强烈的不舍和酸涩,翁施睁开眼,才发觉泪水洇湿了枕巾。
翁施借着微弱的月光凝视身侧宋尧沉静的睡颜,他想也许世上真有神明,神明会将他的妈妈牵引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正如神明将他牵引到了宋尧的身边。
六月底,宋尧照旧陪着翁施去医院复查。
翁施最近偶尔会觉得后颈有轻微的刺痛感,经常还会发痒。医生分析是由于天气热了,原来残留的腺体组织会变得活跃。
翁施愣了几秒,讷讷地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切掉的腺体会重新长回来吗?
医生微微一笑,只是说有可能会,但诚实地说,期待腺体自己长好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目前无法预估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为了杜绝后患,建议的方案是再动一次手术,将当年残留的腺体细胞切除干净。
翁施心中泛起淡淡的失落。
他并非不认可自己现在作为Beta的性别,只是他的原生性别是Omega,加上他是在那样残忍的情况下被切除了腺体,如果有机会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机会呢?
医生问道:“考虑好了吗?”
翁施十指紧紧攥在一起,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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