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洛有清晰的记忆以来,就知道是爷爷奶奶和叔叔带大他的,对于父亲的印象连模糊都谈不上,几近空白,尤其在他快要高考的时候,听叔叔说他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死于车祸,心里竟然连点反应也没有。
他愿意叫周勋爸爸,也不愿意对着墓碑上陌生的黑白照磕头,不是他固执,而是他觉得因为周沅的不称职,让他成为了周勋和爷爷奶奶的负担。
善良的孩子肩上的担子总是很重,久而久之,周洛也少了同龄人眉眼间的那种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开始独立生活。
爷爷奶奶在他心里的分量非常重要,所以当他听到爷爷的情况时,有一瞬间嗓子发紧,差点没说出话来。
言祁依然过着偶尔需要做肉盾和沙袋的日子,而且最近越发频繁。
时间在他盼望还能见到周洛的期待中流逝,他就快要上五年级了。
言祁靠着墙,让苏瑾用书本顶住脑袋,他承认自己微微垫了垫脚,不过不多,过几天说不定就赶上了。用铅笔在墙上划横线的时候,他回过头发现自己长了五公分,激动的原地蹦了两下。
至于为什么这么激动,可能是周洛怕他不长个儿但是他长了还长了五公分,他想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洛。
但周洛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天晚上周昊又是醉醺醺的,卷着酒气和暴雨摔进了家门,嘴里不停的念叨“老爷子没了老爷子没了”。
苏瑾把他安置好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又是擦身又是煮蜂蜜水,这期间周昊始终都在反复嘟囔这一句话,眼泪一刻也不消停的流着。
跟屋外的暴雨有一拼。
言祁听了两嘴推测了一下,猜到周昊嘴里说的老爷子应该是指周洛的爷爷,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逝世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今天这场暴雨和高院长去世那天有点像,轰隆一声惊雷,劈的人心惊胆战。
一周后,言祁身穿黑色丧服,苏瑾在他胸前别了一朵白色大布花,一路上她的手都一直紧握着言祁没松开过一次,捂出了汗也没松劲儿。
追悼会礼堂设在城南的陵园内,离家不远。
排场很大,来宾很多,屋子里全是人。
周昊算是半个村野匹夫,没有什么交际圈,打牌打对眼的都是谁家有难逃得跟百米冲刺似的有一天过一天混日子的人,宾客里没有言祁在平时经常见到的邻里。
周沅夫妇的朋友更不会出现在这里,逝去十几年的人,友人能记得清他们的模样已经实属难得,不会再和周家有所瓜葛。
结伴而来的人在言祁眼前步履不停,路过周勋面前都友好的点头示意,面色沉重。言祁在心里有点佩服这个男人,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和周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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