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朗,气质清贵的人怎会坐到一个简陋的小摊前。
他显然也有些不自在,所以自那次以后,他再来,绝不是在赶集日,也绝不是在人流如织的时刻。
阿薇比他更不自在,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么多人的眼光下干过活儿,爷爷看出她的紧张,只让她做了最简单的活儿——把铁锔钉加热。
铁锔钉比铜锔钉便宜,但更考验手艺。因为铁的延展性不如铜,所以上钉前要先加热。
当然,在后来的每一次,他都选择用最贵最好的锔钉,所以爷爷知道了,第一次时,他是在考验自己的手艺。
可阿薇当时就知道,他看重的是手艺。因为从来没有人,会那么认真地看她做活儿,哪怕只是简单地加热一颗锔钉。
本来已经非常紧张,再被他近距离看着自己,哪怕他只是看她手上的动作,也让她心里和脸上都灼烧起来。
“哎呀,这小姑娘,你手抖个什么?”围观的人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她吓得一个激灵,手上一松,那锔钉便掉下来了。她当时肯定头脑混沌了,竟傻得用手去接,这便有了这个伤疤。
爷爷当场就狠狠骂了自己,阿薇知道,爷爷不是有心责怪自己,只是围观的人太多,爷爷不能让一众人觉得,他们的手艺过不去,那以后便没法子再在镇上揽活儿了。
但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被骂,她还是忍不住羞愧。
那人却甚是温和,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但阿薇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善意。他马上就解开水壶给自己冲洗,冰镇过的水凉悠悠的,她焦灼的心也安稳下来。
瓷器补好了,他接过爷爷递来的瓷器,却将工钱交付给自己。她一看,多了好几十个钱。他大声说,这手艺值得起这些钱,围观的人也跟着夸赞起爷爷的手艺来,爷爷觉得很有面子,
离开时,他却淡淡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快拿钱去敷药。
她当然没有拿钱去敷药,做手艺人,受点小伤在所难免,她不敢那般矜贵。
可她一直记得那人的善意,他不仅体谅她的惊慌失措,还帮助爷爷解围。
慢慢的,阿薇的脑海被那位客人的身影全然占据了,他的眉目,他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阿薇有些恼恨自己,她都快要嫁人了,她该担心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丈夫,丈夫的家人好不好相处,那些与她的生活不会产生交汇的人,想来做什么用?
月亮出来了,清辉洒满每个孤寂的角落,也洒进无边的少女心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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