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梅冷哼了声,然而收钱的速度却没慢半分。她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口中嘟囔着些碎话,听说你在栖坞大学读书?嗬,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倪喃不想接她的话茬儿,又把话题扯了回去,张阿姨,总共是三千两百块钱,今天我已经还清了,您看这借条,现在能不能还给我撕了。
对于倪喃来说,比负债更致命的,是身后还有个填不住的无底洞。
倪志成好赌,欠了一屁股外债。当时不知道被谁忽悠着去做了什么资金盘,说是能赚大钱。一心想着东山再起的倪志成跟着好几个邻居一块儿干,结果赔得连秋裤都不剩。
找了一堆小贷公司,拆了东墙补西墙,越欠越多。
说起来,这群被骗的人中就有张梅。只不过她比倪志成机灵得多,拉倪志成入伙儿后没多久就及时抽身。反观倪志成,被人骗得彻底。
眼下张梅这副姿态,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事儿从来与倪喃无关,而父债子还这种戏码反倒天天在她身上上演。
张梅的眼球嘲讽地向上翻着,眼白上挂着红血丝,倪喃甚至都怕她一个用力就把自己撅过去。
一直吵吵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张梅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张纸递给倪喃。
红色横杠的信纸皱皱巴巴的,边角处有带着磨损的折痕。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行字,签了名,按了红手印。
倪喃接过借条,确认完上面的信息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懒得再和张梅周旋,草草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听到她粗哑鄙夷的嘲讽。
妈没得早,脾性全跟了倪志成那个龌龊货!
看那没出息的样儿,活该一辈子走不出凤头巷。
耳边字句清晰,但倪喃没再回头。
凤头巷那个破地方,鱼龙混杂,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多,抽烟打架的二流子倒是不少。倪喃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她自己什么德行,用不着别人提醒。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倪喃不住校,高昂的学费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住宿这上头,能省则省。
所谓家,不过是间简陋的老房子。一个院儿里好几户,公用的晾衣杆和水池,墙壁角落旁边长满了潮湿的苔藓,生锈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
乱糟糟的杂草遮盖了院子拐角,上面挂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塑料袋。
倪喃推门进去,黑压压的屋子里满是酒气,熏得人鼻子发麻。
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倪喃没什么反应,径直往房间走去。路过客厅那个破破烂烂的沙发时,看到倪志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鼾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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