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年近六十,岁月带给他的并非全是伤痛和衰老,还有经年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强健体格,他一身轻甲,手提着一杆乌金枪,踱步过来,面上森森寒意逼人。
三皇子下马:“外公。”
郑千叶是郑皇贵妃的父亲,照这层关系,李弗逑是该唤一声外公。
高悦行再次摸摸自己的耳朵,本就是轻伤,现在已经不渗血了,只是伤口横在小女孩白嫩的皮肤上,看着有些刺眼。
郑千叶看了一眼李弗逑,没理会他,而是微微弯下身,招手唤了高悦行到近前,仔细查看了她耳上的伤口,又叹了口气:“请太医为高小姐诊治。”
他身边的侍卫这才得了令,转身去传令。
李弗逑终于收敛了一些,不复之前的张扬,辩驳道:“外公,我不是故意的,演武场上刀剑无眼,她这么小一个团子,还没有马腿高,我怎么注意得到!”
郑千叶依旧不吭声,他走在前面,李弗逑在后面跟着,到了远一点的地方,他才停下,教训道:“演武场不是战场,战场上与你刀剑相向的是敌人,演武场上陪你玩刀耍枪的是同袍是兄弟,刀剑无眼的话不应用在这里,你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
高悦行被侍卫引着,走远一些,便听不清了。
公主见她老不说话,以为她心里难过,便出言安慰:“你别怕,我那三哥的性子从来跋扈,但他最多也就嘴上占占便宜,我有母妃在,你放心,断不会让我们受委屈。”
公主句句说在理上,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贤妃娘娘就是公主最大的底气。
宫中的孩子人人都有爹,但却不是人人都有娘。
三皇子到底也说不清是可怜还是可恨。
高悦行一想到他两年后将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心里虽然受了委屈,却也很快释然。
她顾不上自己耳上的伤,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便开始四下张望。
演武场上人多,马儿也多。
但正经主子没有几位,多是侍卫在巡视。
高悦行目光扫过,在兵器架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位身量纤瘦的小男孩。
他不像三皇子那样,如众星捧月般张扬,他只带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侍从,也没什么人愿意陪他,他自己拿着一把未开刃的剑,时而心不在焉的比量几下,并不用心。
高悦行望着他的背影,向前挪了几步,又克制地停下。
趁公主不注意,她小声问服侍的宫人:“那位是谁?”
宫女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笑了:“那位是五殿下,他和许昭仪向来深居简出,难怪高小姐不认得。”
高悦行默默点头。
风拂过她斗篷上的风毛,毛茸茸的挠着她的脖颈。
高悦行拎出腰间的一方手帕,感受着风向,瞅准时机,一撒手。
洁白的帕子落到地上,沾了泥土,被风卷着,往五殿下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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