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句话说的像求佛,我甚至能想象出她脸上的虔诚,如果有蒲团,叁叩九拜也不为过。
“嗯。”
我当然想要自己的孩子有即使不尽完美但是乏恶可陈的家,有珍惜她的亲人,被很多爱包围,有爱她母亲的另一位母亲。而不是日复一日的疏忽,冲突和冷脸。我希望她带着我的一部分血液从诞生便被眷顾,不让我的勇气失掉意义。
我想起了那位充满小资知识分子气息的中年女人,话语充满向往和好奇。
“你妈妈看起来很知书达礼。”
“是医生啦,她真的很好,是位仁慈的妈妈。”
我一遍遍求问,又被一遍遍打消顾虑。从一南口中了解未来的家人,开始向往步入她一直以来的成长环境。
等饭店放假,一南带我去买礼物,给每一位家庭成员,我的她的。在堆成山的货架里躲着路人亲密,在结账时握住我的手,像每一位步入新婚的爱侣,我才有了我们即将要成立一个新的家庭的真实感。
上了回家的车程,两个人都紧张起来。一南在昨晚就给父母做了心理准备,现在压力反而给到了我们。可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一家都是相见恨晚的热络。我被塞了好多红包,屋里是见不完的亲戚。
等卸下疲惫躺在一南的床上,外面车水马龙早就是另一个世界。
家里很大,当初拆迁加上一南父母半生的存款,在这样一个一线城市买到一套四环内的房。是我毕生不敢想象的高度。
“我爸说,本来存钱是要给我做手术的,没想到我们俩居然弄出个孩子。”
还有一个月就待产了,一南告诉我,她昨晚刚坦白,妈妈就已经在协和订好产房了,月子中心不放心,准备到时候亲自照顾我。我初来乍到受宠若惊,有种麻木的不真实感。
“我们都很喜欢你,我们的崽崽也会在大家的期盼下出生。”
遇见了我曾经无时无刻不向往的家庭,但真正来临时反而不觉轻松。人一旦有了顾虑就会被削弱环境带来的幸福感,即便顾虑的源头来自幸福,居安思危是本能。
一南比我兴奋,拥着我畅享未来,描绘自己过去的幸运。从她身上能看到孩子般的天真。
我们亲吻,互相躲进对方怀里,做彼此的小孩,从亲昵里获得安全感和信任。好像有这些就够了。
时间安稳度过,一个月后我住进了产房,当天晚上就破了水,这种疼痛是递进式的,我躯体的每一块都在为宫缩努力,宣布我即将拥有为一个生命保驾护航的权利。
可是真的好疼…手术室的灯好模糊…直到开完叁指,医生拿一根特别粗特别长的针戳进我的腰。
我可能疼出幻觉了,把助产士认成了曹芹的脸,混沌感让我像只襁褓中的婴儿,她虚幻的面容时远时近,仿佛回到初生。在我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后,下腹一松,孩子脱离了我的身体,我听到医生给她剪脐带,用仪器吸走口腔异物,然后拍拍她的小脚丫,脆亮的哭应声而起。
她被抱到我面前,胎脂很厚,浑身都是皱的,医生让我亲亲。我侧脸贴到她小小的额头,居然是热的。难以置信我居然有了一个孩子。会哭会闹,身子小小的,脸嫩红,好像玻璃展台里的一件易碎品。
一南陪护我,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看孩子,她偶尔起身迎接,大部分时候拉着我的手,给我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孩子还没吃,等我麻药过后喂第一口母乳。我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孩子是一南抱着,她给掀开我的睡衣,露出我的乳头,用手指夹着喂到崽嘴里。然后密密麻麻地吮吸,含的我乳头又酥又痒。
“闭着眼吃奶唉,好可爱。”
一南像得到了新奇的玩具,看着自己的崽吃奶,一只手帮忙盖住春光。没吃两口就开始哭了,拉了她人生第一泡尿,新手妈咪手忙脚乱给她擦屁屁换尿片。
我恢复还算快,产假过半就可以下床活动了。一南只待了两天。上课时候都要缠着我视频,总要我拍崽崽的照片给她,甚至过分地要求我录崽喝奶的视频。
“变态啊你。”
“我想看嘛,多可爱啊,我要是有奶我就自己喂了。”
“你可以试试,没有奶也能喂。”
“我看看…今天周四,明天早八,下午没课…”
“好了!等我回来啊~”
晚上在房间,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撞见傻一南给孩子喂奶,强迫崽吸自己乳头。孩子又不傻,这个妈没奶水,嘬几下就不乐意了,扭来扭去躲着。逗急了就哇哇叫两声。
我跟妈面面相觑,然后憋不住笑地好大声。
“要不要脸!”
一南自此断了给孩子喂奶的念头,转而把矛头指向我。晚上睡觉非要我给她含着。我以前是有这个坏毛病,很大了都没改掉。小时候是含曹芹的,长大一点含奶奶的,最后被父亲诟病,硬生生阻断了。现在又被一南养了回来。
“你也是我的宝宝啊…”
崽崽是崽崽,宝宝是孩她妈,分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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