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心急如焚,难得在望舒院里久留。
顾烟杪半睁着迷蒙的眼,有些茫然地凝视着拔步床顶部精雕细琢的雕刻与彩绘,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又是何处?
她注意到如今的自己年岁尚幼,幼小虚弱的身体还在发着高烧,意识昏昏沉沉,连掀开厚被子的力气都没有,濒临脱水。
她张嘴企图出声,却因为咽喉肿痛,嗓子干得冒烟,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意识逐渐清明,顾烟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已走至她眼前,纵然风姿俊雅,却难掩神色憔悴。
“杪儿,你感觉如何?”
镇南王坐在床沿边,语气关切,亲自喂她喝下热水。
顾烟杪饮毕,这才觉得活了过来,不经意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才注意到自己这双细瘦的小手,不禁皱眉,小孩儿这身体也养得太羸弱了,谁家郡主会这么病殃殃?
镇南王随手将空杯给了丫鬟。
丫鬟接过后却并没有走,只是退了两步,守在一旁。
原主的记忆渐渐苏醒,顾烟杪整理半刻,才意识到她竟是穿进了一本曾经看过的小说里。
她与书中炮灰配角同名,原身的父亲镇南王原是先皇太子,因主少国疑被叔父夺权,挂着活牌坊的名声就藩南川,长子却在帝都为质,一家子都过得苟延残喘。
然而祸不单行,镇南王的挚爱先王妃在生郡主时急产而亡。
他郁郁消沉许久,陷入阴影难以自拔,平日里又公务繁忙,难免疏忽女儿,只能用金银玉器补偿,至少让她拥有优渥的生活条件。
但郡主不过幼儿,怎会想到深处?
只觉得父亲怪罪她害死先王妃,在父亲面前循规蹈矩,低眉搭眼,活泼的性子也逐渐磋磨成逆来顺受。
由此,这么些年来,父女之间倒客气得像陌生人。
总而言之,今日镇南王迟来的温情实在稀奇得很。
或许女儿险些落水溺毙,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失去家人的痛彻心扉,难免会对她耐心些。
不过转瞬,顾烟杪却已经思路明晰——绝对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接近镇南王。
毕竟原书中,由郡主落水为起点,在京为质的世子也将被折辱而死。
镇南王连番痛失爱子,查出元凶,遂揭竿起义,却战死沙场。
顾烟杪敛眸,再没有置身事外的闲情逸致。
迟疑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极轻:“我能与父王单独呆一会儿吗?”
她抬眸看他。
瘦削的脸上一双杏仁眼,惊慌中又隐隐藏着几分期盼。
镇南王看她神情,明白女儿定是有话要说,便挥手遣散了四周仆从。
方才留下的丫鬟显然极不情愿,关门前隐晦地给顾烟杪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她没有回应。
这些丫鬟仆从们多有不对劲,不难知晓这是一位被轻视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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