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着,老师这边才是出着大力,若没有您,他们也不过是两眼抓瞎。”他说,“所以也同我二弟说好了,老师您若有亲友也愿意入股,便只需出一成钱本,往后分利取三分之二,如何?”
余录事在官场上,当然也懂得“亲友做买卖”的话术是什么意思,沈庆宗这就是在摆明了让他也加入赚一份。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不是做买卖这块料,也并不在计省当差,但也能凭肉眼就看得出来:停塌生意的利润太可观了。
可余录事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是停塌生意虽然回报高,可初期钱本投入也不少,哪怕只是一成,光凭他这个只拿俸禄的人却也多半是有些吃力的;二,则是沈庆宗许诺的分利,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这个买卖应是可以做,不过这二成利就算了。”他犹豫之后说道,“你虽待我如师,但这做买卖的事却不是如你今日随手送酒可比,此利我不欲多占,你也不必以此为负担。”
沈庆宗便又劝了两句,然后在余录事坚定的表态下,这才语气无奈地应了是。
他在余家宅子里待到申时将末方离开,出门上车后便打算直接去铺子里找二弟沈耀宗,然而马车才驶出巷子不远,却又缓缓停了下来。
“老爷,”从人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前路有车过来,我们先往旁边避一避。”
沈庆宗并未太在意,“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本是常事,底下人即便不明说为何相让,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路规则,并不会去深究。
但今日却有些凑巧,就在自家马车正要往旁边小路上让开时,沈庆宗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喊“陶判官请慢行”,他不由微顿,忍不住抬手将车窗轻推开一条缝,将目光探了出去。
只见斜对面不远处停驻着一辆平顶马车,角檐下挂着两枚鎏金雕花的香囊,此时正有一士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车檐下,隔帘向着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眉宇神色间极是热情客气。
从沈庆宗的视角看去便只能看到这么多了,若想要看清那辆车里坐的人是什么模样,他就须得把车窗全部打开,但这样一来,对面的人也就很容易看见他。
他大约已经猜到了那车里的人是谁,所以他并不想露脸。
陶宜,陶若谷。
与他同榜的进士,只不同的是人家在一甲第三,乃是年轻有为的探花郎,而他沈庆宗却排在一百三十六名,只堪堪挂在一甲榜的尾巴上。
枉他自负少年天才,十九岁中举,当时母亲也对他寄予厚望,可之后却直到三十五岁才终得进士及第,然后又亲眼看到另一个方二十出头的天才出世,受尽所有瞩目。
再之后,便是他用尽心思求得与余录事接近,好不容易才得了个京都畿县鹤丘县主簿的位置,而这已是比许多人都要好的去处了。
可陶若谷,却轻易地便一脚踏入三司计省,做了度支判官。
不同人,也不同命。他没什么可多说的。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陶若谷的存在令他倍感挫败。
即便对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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