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盛煜和魏鸾时,他刚游湖归来。
宽敞的画舫上,史梅溪与时虚白相谈甚换,年少的史姑娘衣裙翩然,暮春明丽的阳光下,笑靥如画,清雅可人。弃船登岸时,史梅溪似在思索,没瞧见她伸过来的手,倒是时虚白余光瞥见,伸手去扶她。
少女隔着衣袖握住他手臂,站稳后嫣然而笑,神采照人。
时虚白亦笑,欲入案边酒楼用饭。
才转过身,他便愣住了。
岸边垂杨拂动,有数道人影临水而立,似欲登船游湖。为首的女人年华正茂,穿着时新的金线绣裙,悬着环佩宫绦的腰肢纤细袅娜,锦衣之上,那张脸娇艳瑰丽,黛眉下双眸潋滟,顾盼生采,便是只拿简单的珠钗为饰,亦有惹眼的明艳风姿。
她的身后,盛煜衣衫磊落,如峰岳挺拔。
夫妻俩周遭有仆从跟随,魏鸾牵着的小女孩粉雕玉琢,漂亮娇软,正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他,卢珣抱着的男孩则眉清目秀,罗衣锦帽,望向浩渺湖波。
数年未见,他们已儿女成双。
时虚白望着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心绪微涌。
旋即抬步上前,朝盛煜拱手为礼。
帝后既是微服在外,他自然不敢泄露身份,这礼却行得恭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盛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遂让卢珣带魏鸾和孩子们先登船相候,他仍临风而立,瞧着许久未见的时虚白。画师的仙风道骨如旧,虽是临近而立之年,却仍眉目挺秀,俊逸淡泊,泼墨的白衣极衬湖光山色。
方才那少女笑而抬眸时,分明藏有倾慕。
而时虚白伸手搀扶的姿态,也迥异于从前待京中女子的疏离客气。
盛煜瞥了眼史家父女,淡声道:“这姑娘很不错。”
“统领好眼光。”时虚白一笑,神情坦然。
盛煜亦笑,“不惦记了?”
“琴瑟和鸣,凤栖梧桐,这是她最好的归宿。”时虚白望了眼船上翻飞的衣袂,瞧见魏鸾蹲身揽着女儿,正温声细语地说话,唇边不自觉浮起笑意。他与周令渊年纪相若,却身份悬殊,即使藏有欣赏仰慕,却因东宫的深情,从不敢生占有之心。
众星捧月的公府明珠,于他而言,更像是悬于宫廷之上的月光,可望而不可及。
后来魏府遭难,太子失信,她嫁给了盛煜。
那是京城里风头仅逊于太子的权臣。
而魏鸾天姿国色,风华无双,受万人瞩目,亦遭众人觊觎。他纵有满京城称赞的才情襟怀,却没有搅弄朝堂的手腕,凭着白衣之身,注定难以护她周全。时虚白有自知之明,只能将心意深藏,在魏鸾遭难之时竭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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