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低头,想要避过去,毕竟两人上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而且,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改了名字,如何来到重庆,现在又在做什么。
但有琪脸上的表情叫她没办法视若无睹。隔着大半个礼堂,以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有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笑,然后哭起来。
穿越时光似地,钟欣愉好像回到从前,她们一起在沪大读书,在女子银行做事的时候。甚至还有那一天,她在华懋饭店打完电话,决心赴死的时刻。也许早在那个时候,有琪就已经知道了,理解了。仅是这个小小的念头,便让她也沁出泪来。
两个人走到一起,她才发现有琪大着肚子,看上去有六七个月了。而她一只手上抱着阿念,阿渡跟在身后。
有琪疑惑,却没有问,只是带她到后面办公室里去讲话。
那很小的一个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但也还是会计科,写字台上账册,算盘,墨水笔,蓝印纸,清清爽爽。
“你还记得吗”有琪看着她笑,“你那时候对我说,我只会另外找个地方做会计。”
钟欣愉跟着笑起来,真的,哪怕是这样的时候,哪怕走过了那么远的路。
叫阿渡带着阿念在走廊里玩,关上门,她们坐下来,有琪告诉她过去一年多的经历。那个血色的四月份,一个年轻学生样子的男人到白克路支行去找她,对她说严教授安排她离开上海到后方去。
“我那时候就知道了,肯定是你。”她看着钟欣愉。
钟欣愉只是低头,不予置评。
有琪倒也无所谓,继续说下去,说他们一起走的有好几个人,装作一个大家庭,到乡下去投亲。坐过火车,汽车,汽轮,甚至徒步,从东到西,蜿蜒一路,走了好几个月。
钟欣愉算了算时间,看一眼她的肚子,笑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有琪脸红起来,说:“就是有个人啊!非要跟着我走,还非要装成我老公,装来装去给他装成的真的了……”恨恨地开头,讲到最后却又笑了。
钟欣愉看着那个笑,就知道那是个待她很好,她也很喜欢的人。
忽又想起从前,有琪也曾这样说过,看得出来,他待你是真的好,我们中间总算有一个过得不错。那时钟欣愉就奇怪,有琪其实只见过林翼两面,话都没讲过几句,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直到此刻才发现,有些东西根本遮掩不住。
但轮到说自己,钟欣愉却又无语,仍旧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段经历。
狭小的办公室里一时寂静无声,只闻到淡淡的纸张与墨水的气味,有琪竟好像能猜到她的所思所想,垂目说:“可以告诉我的,你总归会告诉我。不可以告诉我的,也没关系。我反正相信你,就是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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