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见他两手一摊,顺着他问下去:“上面还是要从租界巡捕房请人过来”
四宝冷哼了一声,点点头,还是喝酒。
“晓得是谁吗”林翼又问。
“哪能会不晓得”四宝说,“中央巡捕房赵探长,我还在跑马厅的时候就认得他了。”
“就你牵马那会儿”林翼笑他,引他往下说。
四宝果然急起来,解释:“我那时候才十四五,刚拜了老头子入帮。他已经做了好几年包探,刚刚调到中央巡捕房,后来一直跟着工部局里的日本人混,算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了吧,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林翼听出他话里的鄙夷与不甘,说:“那你怎么不想想办法呢”
“什么办法”四宝反问。
林翼不答,只是摸出烟匣,抽了一支,低头点上。一时间,面孔隐匿在淡白色的烟雾后面。
四宝凝眉,顿时会意,可那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脱口说出来却是一句:“林老板,跟赵探长有过结啊”
林翼听得要笑,说:“我好心为了你,你反过来要把这事情算在我头上啊”
“不敢不敢,”四宝也笑,忽又换了种语调,缓缓道,“林老板,应该也知道的吧76 号对此地的夜总会还要收紧,征税,查赌……我这回要是能升上去,我们以后就能互相关照着了。”
“是,”林翼垂目,手指抹着酒杯的边缘,说出另一种可能,“可要是别人坐了这个位子,我认得他是谁啊”
四宝像是得了某种承诺,但真的开始谋算,又觉得事情不好办,说:“但这人到底是巡捕房的华探长,我要是把他……租界那边要是查起来,我……”
“你不是说他一直跟着工部局里的日本人混么”林翼反问,“现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怎么会查到你头上”
“可是他出入都有人跟着……”四宝又道。
林翼又反问:“如果你事先知道他要去哪里呢”
马四宝停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华探长手底下的确有人有枪,但他也有啊。倘若事先有所准备,一方在明,一方在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早就习惯了大手笔,四宝这时候决心已下,饮着杯子里剩下的酒,又话起当年,说:“赵探长那个人……我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巡捕房死了一个侦探,他手下人到跑马厅里来,叫我们全都出去传,说这个侦探是因为姘女人被帮派做掉的。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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