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愉没有表现出厌恶,只是再一次打断:“到底是什么,你说吧。”
赵淮原看着她,脸上笑出的褶痕尚在,口中缓缓说出来的几句话却是不带一丝笑的:“我跟程佩青程先生是年轻时候就认得的,他从银行职员做到银行董事,再到重庆方面的特别经济顾问,但凡是报纸上登出来的新闻,我一直都留心着。这一回,要不是中行别业发生绑架,上面叫复查案子,我在案卷里看到你的名字,又在丽都对上了面孔,我也不会把这两件事想到一起去……”
“哪两件事呢”钟欣愉明知故问。
赵淮原也就直说了:“你跟着程先生替重庆方面签了桐油借款的协议,可你又在和平政府的中央储备银行做事情。这里面是怎么回事,爷叔也是明白的……”
钟欣愉不再言语,抿一口茶,只等着下文。中行别业绑架之后,复查案子,她心里想,所以就是这两天的事,还来得及。
赵淮原见她不语,只当她害怕,温和了声音宽慰:“其实呢,现在租界里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在搞曲线救国。”
“爷叔也是吗”钟欣愉反问。
赵淮原倒是给她问住了,噎了噎才答:“爷叔也想啊。”
“那要怎么个救法呢 ”钟欣愉又问。
赵淮原垂目,手指轻画桌面,像是编排着什么,说 :“我这趟来找你,就是想你给我做一个证明,说我帮重庆做过事情。好让我辞掉巡捕房探长的位子,平平安安地离开上海到香港去,怎么样”
否则呢钟欣愉想,否则就把我的身份告诉日本领事警察和宪兵队吗
但她当然没有说出来,只是点头道:“好。”
不假思索似地。
赵淮原又笑了,还想再说些什么。
钟欣愉已经搁下茶杯,把话撂在前面:“但既然是这样,事情你总归是要做的。”
“什么”赵淮原不懂。
“你不是要我证明你为重庆尽过力么”钟欣愉回答,还是那一句,“事情总归是要做的。”
“你要我做什么 ”赵淮原看着她,笑容有些微的凝滞。
“爷叔,”钟欣愉顿了顿,又一次这样叫他,“我要你帮我认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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