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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剧场出来,已经是午后了。

父亲带着她们上塔楼,在那里买了一杯酸梅汤给她们吃。你一口我一口,知微只晓得记着轮次,不要谁多了,或者谁少了。还是欣愉问:“阿爸你要不要”

钟庆年笑着摇摇头,揉了一把她的顶发,走开几步,点了一支烟。

正是盛夏,天空中云舒云卷,风吹来海上丰沛的水汽,高处难得的凉爽。他微微俯身,手肘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出神。

后来,隔了许多年,钟欣愉每次尝到乌梅的味道,总是会想起当时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父亲眼角的细纹。

接下去的事就有些记不清了。也许是玩得太疯,她起初只是伏在父亲肩上歇一歇,没想到就这样睡过去,最后是被抱着回家的。

但后来忆起当时,知微却总是说:“那天睡着的人其实是我,你是拖着阿爸的衣角走回去的。”

欣愉觉得不对,她分明记得那腻腻的汗意,温热的风,父亲宽实的肩膀,艳阳下闭着眼睛都能看到的一片金黄。以及醒来时,发现脸上和手上黏黏的痕迹,舔一下,还是甜的,是酸梅汤的味道。

可再转念,又是不一样的画面。她同样也记得自己拖着父亲的衣角,走过宽阔的敏体尼荫路和爱多亚路。那时,路边只有些碗口粗的小树,树荫还很细碎,午后耀目的阳光坦坦荡荡地洒下来,晒得她双颊发烫。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也不确定了。

只记得那天夜里,父亲拿出新书包,还有新买的白羊毫笔,一块砚台和一截子徽墨,说是送给她们的寿礼。她们把文具装进书包,再把书包背在身上,对着玻璃窗照自己的影子,想看看是不是也像那些上学的大孩子一样神气。

又隔了几天,父亲带她们去培华学堂考小学。

学堂里的先生问她们几岁可认得字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话说得很和气,也不是什么难答的题。欣愉却紧张得想吐,还好有知微握着她的手,才让她镇定了一点。可过后知微又要笑她,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们还是拿到了培华学堂的蓝布校徽,就连过生日拍的照片也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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