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就是脚有点酸,知微也悄没声地回答,说着便偷偷顺着墙根往下溜,想要坐下歇一会儿。
可钟庆年好像能隔墙探物,在亭子间里喊:“站好!”
知微闻声一下弹起来,嘴里狡辩:“有蚊子,我抓痒。”
钟庆年又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来了。撩起裤子看了看她们的腿,果然一串包。他不做声,牵了她们进去,让她们坐在凳子上,找出清凉油,蹲在地下,替她们一处一处地搽。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手指抹着,他又问,声音是和缓了的,却更叫欣愉难过。
知微总算也开了口,说:“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想吃,又没有钱,而且……”
“而且什么”钟庆年继续问。
“而且,”知微回答,“别人拿不到,我拿得到。”
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她的语气中竟透着一丝骄傲。
钟庆年还是蹲在那里,忽然抬头看着她。难以解释为什么,那眼神让欣愉觉得心惊。她还记着围观邻居说的话,以及父亲在洋泾浜上追过的扒手,任凭被抓过多少次,那些人都不会改。她不知道知微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父亲还是温声地对知微道:“别听他们说的。你是小孩子,你不懂,做错了事不要紧,以后懂了,记着这是不对的,再也不这样了就好。”
而后,他把那只洋铁皮匣子放到窗边的方桌上,说:“剩下的糖就吃了吧,阿爸往这里面装些零钱,你以后想要什么,拿钱去买。”
匣子上还是印着西洋城市的街景,以及不认得的英文字,里面是她们吃过的糖,却完全不是过去的观感。欣愉看着,只觉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知微却偏还要问:“可要是钱不够呢”
钟庆年回答:“不够你就告诉我。”
要是你买不起呢知微还想继续。但欣愉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再说了。
知微察觉,终于作罢,开口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这一回,倒像是真心说出来的。
钟庆年看着她,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也像是松了口气。
大概只有欣愉隐隐觉得不对。父亲说她们不懂,其实她们是懂的。一斗大米多少钱,一天的菜金多少钱,老虎灶上一勺热水多少钱,什么东西是自己家的,什么东西不是。那时的她们虽然幼小,虽然未曾见识过财富,但早已经明白了铜钿的意义。只是父亲选择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可没过多久,又出了别的事。
那时,知微在弄堂里已经有了一小群拥趸,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总跟在她身后一起玩。但她也时常和别的孩子打架,有时甚至是比她大得多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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