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齐嬷嬷心里头晓得,他们女郎是个清冷内敛的性子,漠北女儿比起大梁来虽然豪放不羁,但盛迟暮每回出门都是车骑雍容,必带着一方幕篱掩面,藏了那副姣花照水的容色。
她嫁人了都不知道会如何自持稳重,何况只是一纸婚约?要盛迟暮去探望太子,她多半是不肯去的,只是齐嬷嬷近来听宫里人说了好些太子的好话,才略略有些惊奇,不知这位未来姑爷是何等人物,传言是否属实。若是市井之人夸大其词,县主便为了三人成虎放弃了锦绣良缘,未免太可惜。
齐嬷嬷耐心地等着,等了许久,盛迟暮将画笔搁在砚台,一幅海棠春睡图栩栩落于宣纸上,她轻声道:“不用。”
齐嬷嬷惊诧,“县主当真不好奇,那太子真晕是假晕?”
“皇上和皇后,没有骗我的必要。”盛迟暮一句话令齐嬷嬷恍然而后彻底木住了,“明日再没有消息,我们便回漠北。”
但这个明日来得太快了,反转也来得太快了!
长安城里说书为生的评客们,和听书为乐的听众们,齐齐傻了眼,结了舌,哽了喉咙。
那位据说为了拒婚誓死不从的太子爷,在榻上躺了十八个时辰之后,醒来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衣不及带、鞋不及履狼狈冲出了东宫,本来皇后已有退婚之意,既然宝贝儿子不愿意,当然这婚便结不成了,凤印都取了,朱砂也备了,可巧任胥风一阵冲入永安宫,皇后大惊失色,忙问:“儿啊,你醒了?”
任胥一把抱住皇后,脸色激动,“我娶,我娶!别把我媳妇儿退了!”
马皇后惊疑道:“你不是最不愿娶盛家女郎,发下毒誓,娶一个夜……不如撞墙么?”
太子支吾半日没说个所以然,但这婚事到底没退。
不枉盛家县主千里迢迢从漠北赶来完婚,这位浪荡的太子殿下总算是收了心定了性了。
马皇后语重心长道:“胥儿,母后早同你说过,盛家的安宁县主,与漠北其他女郎不同,是个知书达理的贵族千金,你莫听旁人三言两语迷惑了。你好生待她,咱们任家与盛家自然更相和睦,你父皇还指着他们保卫北疆呢。”
后头一句话音落地,任胥的脸色微微变白了一瞬,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蹙了蹙轩眉,沉声道:“儿臣知道了。”
盛迟暮将回漠北的行囊都已装点好了,齐嬷嬷却乍然捎来消息,“县主,咱们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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