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子开始并不承认,彭朗学会季长善不说废话的那一套,摸出手机就要报警。小伙子慌了神,支支吾吾地阻止彭朗。季长善兜里一直开着录音笔,小伙子断断续续地交代事实:昨天傍晚,陈月疏给了他一笔钱,叫他上菜时绝口不提“山药”二字。
季长善对此并不意外,却不能理解陈月疏为什么千方百计折磨她。
彭朗与她回到车中,外面飘雪,起初是零散的几片,后来密得看不清前路。彭朗把暖气开得很大,风声呼呼吹拂,他没有打火发车,大手搁在方向盘上不住颤抖。季长善倚着副驾驶靠背,余光瞥见彭朗掏出手机。他给惯用的律师拨去电话,有条不紊地阐述情况,与律师商讨解决方案。季长善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两下,她摸出来一看,是杜凯给她发的微信。
杜凯先同她说陈月疏被解雇的消息,紧接着发来一句:“他从公司天台上跳下去了。”
季长善怔愣一会儿,彭朗挂断电话,和她说起律师的建议。他说了五句话,发现季长善并没有在听。彭朗合上嘴巴,季长善扭头和他对视,七八秒过去,彼此都没有说话。彭朗伸手捋一捋季长善颈边的碎发,她攥紧彭朗的手指,忽而说:“他好像死了。”
陈月疏死亡的新闻登上各大社交媒体的头条,众说纷纭,多数人认定陈月疏自杀应当归咎于资本家的无情无义。
季长善不为陈月疏悲伤,却也不曾兴高采烈。
日子像雪花一样堆叠,遗忘便是积雪消融,明天仿若新雪再落。季长善和彭朗去看了新楼盘,两室一厅,两间卧室朝南向阳,客厅宽敞方正,带一块半封闭式的阳台。
彭朗站到阳台上,目光远眺。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着,偶尔飘进阳台,地面上其实已经积了一层厚雪。季长善踩着新雪,脚底窸窸窣窣,她转头望向彭朗,他肩头停雪,黑大衣长到膝盖,假如这件外套由季长善来穿,一定会拖到地上。
她敛回视线,眼波转远,鹅毛大雪打着旋儿,南来北往,并非一场空忙。
彭朗牵起季长善的小手,弯腰靠到她耳边,“就这儿了?”
季长善扭脸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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