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季长善只好自作主张,叫了一位代驾,把目的地设在西瓦台。
两人上了车,季长善刚坐稳,就重新环住彭朗的胳膊。他盯着副驾驶座的头枕出神,季长善扫一眼他左腕上的鲤鱼坠子,结合石渐青今晚所说的一切,其实已经顺藤摸瓜,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没料到彭朗有过一个弟弟,假如以前知道的话,便不会在他面前摆脸子,说什么有兄弟姐妹是一种不幸。
季长善抱紧彭朗的胳膊,不清楚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任凭旁人把道理讲得再透彻,他自己放不下,那就是放不下。季长善不去打扰彭朗的沉寂,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他们回到西瓦台的公寓,彭朗洗过澡就倚在床头,季长善从药箱里翻出一盒创可贴,看没过期,便取了一片回房。
她坐到彭朗身边,拉过他的左手,指尖很轻地将两头胶布在彭朗手背上按服帖。彭朗低垂着睫毛,若有所思,又仿佛只是在发呆。季长善敛回视线,握住他的大手,十指紧扣。
彭朗没有反应,季长善用拇指摩挲他的伤口,轻声道:“你可以难过的,不说话也没关系,我不会生气。”
房间里只能听见客厅的钟表嘀嗒嘀嗒走针。
不知过去多久,彭朗似乎才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来。他摸过床头的手机,要点外卖。季长善了解彭朗的饭量,他在彭家别墅吃了一碗杂粮饭,已经充分饱了,怎么还得点外卖?
季长善怕彭朗暴饮暴食伤胃口,按住他的手,问明天再吃好不好。
彭朗不能听从太太的建议,深夜点了一份清炒西兰花和一份葱爆羊肉。他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
原来他自己住的时候,公寓厨房的冰箱里总摆着一捧西兰花与一盒冻羊肉卷。彭朗很少下厨,不过偶尔有那么一天,会取出这两样食材放在厨台上。
他先是静静地看,随后铺好案板,把西兰花切成一小朵一小朵,有时候也用手掰。
西兰花翠绿,像一棵棵小树,郁郁葱葱。彭朗小时候并不爱吃西兰花,彭郁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兄弟俩在饮食方面格外有心电感应,彼此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也在考虑偷偷倒掉西兰花。
他们配合作业,由彭朗装肚子疼引开阿姨,彭郁按哥哥事先说的,先看看门口有没有人,没人的话,就赶快抱着两盘西兰花去倒。
彭郁跟哥哥一起干了很多坏事,经验造就平稳的心态,行动也越发随机应变。
他翻出一个垃圾袋,先倒掉哥哥的那盘西兰花,随后才倒自己的。他迅速把垃圾袋揉成球,使劲塞进垃圾桶的边缘,必要时,还会挪动旁边的果蔬皮进行掩护。
一次两次这样的配合作业后,阿姨似乎察觉了端倪,彭朗和彭郁当即一唱一和,装傻充愣地糊弄过去。
当天晚上,兄弟俩罩在一床被子里,彭郁用电工叔叔送他的小手电打出一束白光,床单上的纸张被照透了,彭朗拿油画棒在纸上复盘“清除西兰花运动”败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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