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长了一双桃花眼,石渐青对镜自照的时候,也会看见这样一双眼睛。
石渐青的父亲是亚裔,她母亲则是纯白人,她有四个兄弟姐妹,他们长得大同小异,无一人有这样的桃花眼。
吉普赛女人和石渐青遥相对视,彼此都静止许久,对方先回神,又挤开一个又一个上流人士,去寻找她的目标对象。
石渐青恍惚地度过生日宴,后来才听说吉普赛女人找的正是她父亲。
吉普赛女人和石先生大约十年没见过,她花完了当年的分手费,又跑回来狮子大开口。石先生瞒着太太,把旧情人带进随便一间客房,两个人讨价还价,不知从哪一刻起,地板上掉落一件一件礼服。
他们互诉衷肠,哼喘着叙旧,说些男盗女娼,石渐青的姐姐推门而入,惊叫出声,当即引来几个佣人围观。
事后,石太太拿出一笔封口费堵住佣人们的嘴,也严令禁止大女儿将家中的丑闻抖落出去。石先生照旧宠爱小女儿,上流社会中也无人谈论石渐青的身世。风平浪静四年整,石先生与世长辞,给石渐青留下一大笔遗产,数额远超其他女儿所得。
石渐青的姐姐长年受石先生冷落,瞧见遗产分配的不公,悲愤难忍。她匿名给报社投去稿件,详细揭发石渐青的身世。新闻见报,上流社会对石先生有情妇和私生女这事儿毫不意外,大家只是惊异于丑闻的公开。
石太太迅速处理了丑闻危机,回到家,扇了大女儿一巴掌,恨她让自己颜面尽失。她的大女儿丧失名媛风度,在房间里叉着腰破口大骂石渐青是杂种,是婊/子生的,跟那群吉普赛人一样,专门偷盗属于别人的一切。
石渐青听到佣人的转述,浑浑噩噩两日,她的记忆追寻到很久之前,久到无法确认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四岁的一个午后,石太太坐在她面前,阴影与阳光将这位太太的身体劈成两半。她看着石渐青拉小提琴,琴声吱吱呀呀,石太太眼波深沉,嘴巴似乎往前一努,无声无息地倾吐:“Pute.”
石渐青缩在被窝中战栗不止,嘴巴张着,大口喘气。
她想去找那些上流社会的朋友,请他们帮忙排忧解难。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那些朋友一听是石渐青来电,顿时就撂下听筒。
名媛穿波西米亚裙才是叛逆,黄种人和吉普赛人的女儿本该如此穿着,哪里有一点儿反叛精神?
石渐青足不出户,每天除了吃两口饭,就会在以泪洗面中思念自己的父亲。她泣血的想念经过三百个日夜,逐渐发酵成一声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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