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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梦见那些往事终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冷嫣抬手想要掖去额上冷汗,冷不丁左肩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

她将中衣褪下肩头一看,昨夜被棘蛇毒牙撕裂的伤口皮肉翻卷,缭绕着黑紫之气,比昨夜刚回来时又狰狞了几分。

凡人之躯终究太脆弱,虽然十年来师尊不知用了多少灵丹妙药给她调理身体,她依旧比一般修士孱弱许多。

普通外伤还罢了,可棘蛇毒牙撕裂的伤口不能自愈,若不及时治疗,会不断溃烂,直到毒入心脉时,便是神仙也难救。

冷嫣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但比起疼,她更怕师尊知道。

师尊待她最是温柔,犯了再大的错,他也只是令她闭门思过一两日,惟独有一件事——他不许她受伤。

即便只是蹭破一块油皮,也会惹得他不悦。

因着怕她受伤,师父不让她练剑,只教她一些炼气、锻体的法门。

冷嫣看着伤口,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黑紫之气似乎更浓郁了。

明日师尊就要出关,她必须在那之前想办法医治。

为今之计只有去求小师叔,他最是好说话,从小就疼她,往日不小心受了伤,她不敢叫师父知道,总是悄悄去找小师叔医治,他总是帮她一起瞒着师尊。

打定了主意,冷嫣坐起身,正蹑手蹑脚地披衣起床,床前木屏风外突然传来个清冽的声音:“总算醒了?”

那声音依旧温和,如甘泉一般沁人心脾,可此时在冷嫣听来无异于她的丧铃。

冷嫣蓦地僵住:“……师尊怎么提前出关了?”

谢爻绕过屏风向床前走来,一袭苍青色半旧道袍微微泛白,像是竹叶染了银霜,他身上也有一股霜雪的气息,让人顷刻之间仿若置身初雪的竹林中,不由自主放轻呼吸。

谢爻走到床前,身影遮住窗外斜斜照进来的晨曦:“怎么受的伤?”

“徒儿没有受伤……”冷嫣心虚,矢口否认,下意识拨了拨头发,用披散的发丝遮住左肩。

这只是欲盖弥彰,谢爻的目光掠过她肩头,又回到她脸上。

他神色未变,冷嫣却直觉他生气了。他喜怒从不形于色,冷嫣却能察知他最细微的情绪,就像鸟雀在冰雪未消时察觉冬去春来一样自然,若是喜怒哀乐全被另一个人牵动,这便是最容易的事。

上次师尊这么生气,还是在她十岁那年。

她偷偷跟着师兄师姐学驾云,却不慎从云头跌落下来跌折了手臂,脸也让山石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师父问她原由,她不愿供出师兄师姐。

当时师父也是这般一言不发。

他没有责罚她,甚至没有一句重话,只是不同她说话。

他沉默着,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边,沉默着为她疗伤,沉默着喂她汤药,直到她痊愈,脸庞光洁如初,看不出一点疤痕,他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可知错?”

那时候她太小,为师父的缄默担惊受怕,委屈得偷偷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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