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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娘子?”余助大奇,小跑过去,口里哈着白气,跟她开玩笑;“你来找我吵架?”

“不是。”面纱底下,鸣茶脸色一黑,“你能跟薛恒娘传个话吗?我爹跟胡伯伯商量,要找个大娘混进女人社,偷听她们说什么呢。”

“好,我待会儿亲自跑一趟,替你传话。”余助正色应下,忽然一笑,愈显唇红齿白:“你居然背着你爹,帮恒娘的忙?这是什么道理?”

鸣茶回头看着惠连池。地面积了初雪,惠连池里水平如镜,色如墨玉。

她看了一会儿,莫名打个寒颤,小小声说道:“那日跳到水里,口里鼻里全都是水,肺里面跟烧着火一样,透不过气来。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死是这样难受的滋味,我一点也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鬼机楼这些娘子的事,我……我也听说了……”

面纱之下,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她去厨房帮忙,偷听了厨娘们的议论,这才知道恒娘又干出大事来。

这事她听到都羞得不得了,不知道恒娘是怎么胆大包天干出来的。

“虽然她们,这个,嗯,有些不好,嗯,是十分不好。”支吾半天,差点急出一身汗,终于模糊过去,“可我也不想她们去死。再说,恒娘当初救我一命,我就当是报她的恩德。”

“什么叫不好了?”余助皱皱鼻子,“这是别人强加于她们的,她们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女子失贞就是不好?哼,我娘就是二嫁,家里谁敢说她不好,我爹第一个不依。”

“你……你娘是二嫁?”鸣茶诧异极了,愣愣地道,“我听我爹说,男儿不能娶寡妇,否则男子也是失节了。你爹怎么……”

“谁管你爹怎么说呀?蜀人敏黠,川女子亦多任侠使气,譬如古之文君,近世薛涛。贞呀节呀算什么?

我爹坐堂问案的时候,我娘还在照壁后听案呢。我爹要结案之前,总须听听我娘的主意,这才安心。”

鸣茶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例,原本打算交代完就回去的,却不知不觉,站在湖边,听余助神采飞扬,讲起他爹娘在川中的生活,那些判牛问田的有趣案子……

正悠然神往,北风灌进衣领,连打几个喷嚏,鼻中流清涕。忙背过身去,抽出绢帕擦拭,心里颇觉羞愧。

余助把鹤氅让给她,见她犹豫不肯接,笑道:“这是昨日新做得的,并没有沾多少臭男人气息。冻死也是死,你不是怕死吗?”

鸣茶披了鹤氅,寒意阻挡在外,周身温暖。忽然间晕生双颊,心中如腾空在云端,一片柔软。幸有面纱遮着,不叫对面看见。

顾瑀躲在树后,被风吹得不断缩脖子,实在受不住冷,跺了跺脚。

被余助耳尖听见,朝这头大喝一声:“什么人藏头露尾的?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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