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相信,幼时和他窝在破庙中每天哭鼻子的小姑娘,竟然阴差阳错地进了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沈烺眸中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方才走路带风的人,此刻双脚像是灌了铅,多日来不舍昼夜的疲乏夹杂着无穷尽的茫然与恐惧齐齐涌上眉头。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
会不会是,弄错了?
人牙子随口一说的府邸,不见得就是遥州刺史府,再往前说,那人牙子也未必就是当年掳走的阿沅的那个……
年岁,朱砂痣,无父无母……
世上哪有这么多机缘巧合,全让他一个人碰上了。
沈烺望着远处的重檐琉璃殿顶,深深地吁了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荒芜之感紧紧遏制住他的脖颈。
停滞在原地的时候,打前头两名宫女从抱厦内前后脚出来,两人的说笑声传入耳中。
“皇后娘娘的那两只兔子真是可爱得紧,今早给火火喂菜叶,还被它舔了手心儿。”
“可不是,”另一人笑道,“水水看着胆小,一旦同你玩儿熟了就开始粘人,直往人身上蹭。”
两人没留神,一抬头,竟看到车骑将军沈烺近在身前,两人皆吓得收敛住笑容。
沈烺深邃冷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二人,几乎是一字一句切齿地问:“你们方才说,皇后娘娘养的兔子叫什么名字?”
沈烺相貌虽俊美,可连日来不曾休息,一双眼眸红得近乎妖异。
且他从来不笑,宫内宫外无论是下人还是士兵都很怵他。
两名宫女被他冷肃的气场镇住,哆哆嗦嗦地回话:“回……回将军,一只叫‘火火’,一只叫‘水水’,都是皇后娘娘起的名字。”
沈烺长长地吁了口气,双拳攥得脆响,寒戾的漆眸似有泪光闪动。
“哥哥,我们的名字真好听。”
“等咱们以后有饭吃了,我还要养两只兔子。你命里缺火,我命里缺水,咱们的兔子就叫‘火火’和‘水水’,一只跟你的名,一只跟我的名。”
……
沈烺深深地闭上眼睛,这些年在脑海中浮现过无数遍的话语又在此刻涌上心头。
如果说来时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而方才那一瞬的不确定性让他将这点把握几乎降至一成,直到听到这两只兔子的名字,他已经可以认定。
这世上还会有谁给兔子取这样的名字?
是阿沅……是他的阿沅。
阮阮昨夜被闹到很晚,今早一直睡到辰时末分,整个人还是没什么力气,这会才从偏殿用完早膳出来。
行至廊下,远远看到殿门外聚了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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