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与失态,阮阮有些如坐针毡。
汪顺然端着红木漆盘,和声道:“陛下,药熬好了。”
他从前是伺候先帝的,也一直看着傅臻长大,却从不敢招惹这位祖宗。
他一发病,这世上无人压制得住。
可傅臻压根不看他,也不喝药,只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东西。
汪顺然看看傅臻,又看看阮阮,暗自在心里琢磨。
郁从宽并身后两个太医也在方才匆匆进殿,见缝插针道:“这是微臣新研制的解毒汤,太后娘娘特意从大晋各地寻来了几十名姿色出众的美人,这汤药便是以美人血为药引熬制而成,有解百毒之功效,陛下不能不喝呀!”
“美人?”
低哑而慵懒的嗓音,凉飕飕地淌过耳膜。
男人的眼睛宛若深渊,阮阮望着他,心口便莫名地紧缩起来,仿佛溺水之人被压得无法喘息。
而在这样锐利的眸光中,所有的虚假、怯懦、恐惧通通无处遁形。
阮阮能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慢慢地,呼吸都有些困难。
“陛下,您听微臣一句劝,将这药喝了吧!”
傅臻眉头蹙紧,颇不耐烦道:“再吵,朕摘了你的脑袋。”
郁从宽知他向来没有耐心,连忙噤声儿,不去触他霉头,孤立无援之际,偷偷扫了眼四周,才发现汪顺然把药扔给身旁的小太监,自己躲到一边去了。
这怂货,胆子比针眼还小。
“美人血果真能解朕体内余毒?”
傅臻微抬眼,却并未将药接过来。
郁从宽赶忙躬身上前道:“古医经的确有此记载,陛下不妨一试。”
“好啊。”
傅臻握拳抵着薄唇,咳嗽两声,轻笑:“朕若试了,却解不了毒,朕治你太医院一个欺君之罪不过分吧。”
那声音凉浸浸的,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郁从宽霎时噤若寒蝉。
倘若饮下美人血还未根治,恐怕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得陪葬。
以这暴君的性子,的确是他能干出的事儿。
可……问题就出在,此法过于玄幻。
古书上寥寥几笔,从来没有人试过,更不知效果如何。
说到底美人血也就是个幌子,横竖看着他没几日活头了,不妨再火上浇油一把,等时机成熟,暴君一死,昭王殿下也可顺顺利利地登上宝座。
救不救得活,郁从宽不敢说。
可要是问死不死得成,郁从宽倒是可以打包票,一般人若是伤成这样,早就当场断气了,哪里还能熬到现在。
只是眼下傅臻还有一口气在,总得糊弄过去,没得趁这最后关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宫里的御医说起来是为贵主效命,实则脑袋都在裤腰带上别着,差事办得好是你的本分,差事办不好,惹主子不高兴,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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