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嬷嬷并未在她身边过多停留,只急忙唤来太医院令郁从宽,将人抬至榻上放平。
郁从宽从药箱中取出银刀,利索地在其左胸剖开一道一寸长的口子,用精致的白瓷碗接下整整一碗。
姑娘痛得浑身冷汗直流,四肢被几个宦官死死按住,原本被净室的水气蒸得红润健康的面色几乎在瞬间转至苍白。
那嬷嬷见事毕,便撬开那姑娘口齿,往里头塞了一片参,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带下去好生照看着,别让人断气儿了。”
几名宦者应了个是,抬着姑娘送到藏雪宫西殿。
阮阮正随两名宫人往净室去,站在廊庑下正好瞧见这一幕,当即吓得心中一紧。
阮阮还记得,那姑娘出自颍川,祖父在当地颇有名望,姑娘的性子也是她们几个里面最活泼的。
可方才匆匆一瞥,她只瞧见那夭桃艳李的小脸此刻毫无血色,如同枝头残雪般近乎灰败的苍白,胸口殷红一片。
单薄到,仿佛被抽走所有的生机,一碰就能支离破碎。
阮阮的脚步停滞在原地,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跳得厉害。
一会儿的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进宫等同送死,可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冀。
倘若暴君早死,不用取血了?
又或者,太后心慈,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直到亲眼看到私自逃脱被捉回来的紫衣姑娘,她的希望去了一半,此刻又看到被剜肉取血的同伴,那点渺茫的希望已经消失殆尽。
阮阮攥紧了衣襟,手心里满是汗。
直到身侧的宫人提醒,她僵硬到几乎停止跳跃的心脏才重新活动起来。
入了净室,浑浊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人就像案板上一棵山参任凭宰割。
阮阮被卸了衣裳,一把摁进药汤中,汤体呈现出浓郁的褐色,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周遭扬起热腾腾的雾气,仿佛把人放在锅炉上蒸煮,每一寸肌肤都被迫吸纳足够的养分。
脚尖倏忽踩到鼓鼓囊囊的东西,用脚趾仔细描摹,坑坑洼洼的粗糙感逐渐清晰,阮阮登时脸色惨白,浑身一僵,颤颤巍巍地抬头望着身旁的嬷嬷,讷讷道:“这里面是?”
苏嬷嬷轻笑一声,扬眉道:“金蟾,毒蝎,灵蛇,蛛王都有,不知姑娘说的是哪种?”
阮阮“啊”一声惊得缩回脚,身子不出意外地狠狠撞在桶壁上,后背的肌肤瞬间泛红,疼得她咬唇低哼一声。
桶里的药汤溅出来,湿了苏嬷嬷一身。
“你是哪家的姑娘,家里没教过你‘动静有法,是为妇德’?这里头的灵丹妙药可都是千金难求,若有损失,你担待得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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