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累得都爬不起来,明明农户家里的公鸡已经打了一早上的鸣儿,两个人睡得压根听不见,等日上三竿了,王药揉着眼睛坐起来,发了一会儿懵,倒也毫无惧色,揉揉散乱的乌发道:“好吧,反正郎中是闲职,今日就请假不应卯去了……”
两个人跟少年人似的,欢天喜地梳洗,还特意挑了都是天青色鹅黄的一套,果然都是乌发雪肤,一对璧人一般。
王药有郎中的腰牌,进出城门并不遭盘查,带完颜绰上大相国寺拜了佛,又去五岳观、迎祥池、成王庙游了一圈。腹中饥饿了,随便找家高大气派,张红结彩的酒楼,找间僻静的齐楚阁儿,拉好屏风帘幕,对着楼下的柳岸红枫,听着清歌小曲儿,点了诸如烧鳜鱼、紫苏鱼、乳炊羊、荔枝腰子、莲花鸭、石肚羹、煎鹌子、炒蛤蜊、煠蟹、生炒肺等一大堆东京特有的时令饮食。餐后,又叫小贩来,买了一堆甘草冰雪甜汤、荔枝膏、杏片、梅子姜、端午酿酶之类的小食甜点。
完颜绰平素不太好口腹之欲的人,今天偏偏撑得肚儿圆。她的侍从们到外间用餐了,她拉着王药的手,哼哼唧唧说:“吃得走不动路了,你给我揉揉肚子,撑得疼。”
王药简直像当爹的看着贪嘴不争气的闺女一样,冲她絮絮叨叨:“虽然好吃,也不带这么吃的!饱没饱自己不晓得么?”啰里吧嗦地给她揉肚子。完颜绰被他裹在怀里,外头是歌女的清唱,伴着悠悠的弦曲和悠悠的莺啭,里头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熟悉的翰墨清香,不觉就把螓首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他温暖而略带力度的手掌在腹部缓缓地打圈儿。
听烦了,只消翻个白眼说:“嗯,是不该贪一时,应该贪一世……”觉察王药的手掌顿了顿,她也顿时笑了起来,螺髻上的垂珠一下一下碰在他的胸口。完颜绰用手指勾勾王药的下巴,媚答答笑道:“傻子,这么好的地方,要是一场大乱,即便荡平了,也要好多年才能恢复元气——我又不傻,毁了这里还能吃到啥?”
王药松了口气,把她抱至膝上轻轻打两下屁股,又在她耳边吹气道:“小母狼,你但有这颗心,知道吃撑了会不舒服,也就够够的了。”
完颜绰觉得自己从前那些想要登顶的性子现在越来越淡了,原来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是为了活得好,现在都不必发愁了,心里头原本空落落的那一块,有了王药,也算是填补足了。如今只盼着他能够遵守诺言,把晋国这里的家务事处置完成,回来陪她,她甘心情愿做他怀里的小女人。
正甜蜜着,小阁的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嚣闹。阿菩声音尖锐地响起来:“你说上楼看看就上楼看看?你谁啊?”
楼下四处布置着完颜绰的亲卫,进汴京不得带刀械,但是查不到的锋利小匕首、娥眉刺之类还是有的。但真正可怖的并不是打不打得过,而是身份万万不能曝露。完颜绰目光一冷,瞥了瞥王药。王药放下她说:“我去看看,我毕竟还有个身份。”
他出了门,立刻有人上来牢牢地看住了他,王药心知这些人护主,首要是看住了他。莫说他们,王药自己心里也格外忐忑,想着应对的法子。不过到楼下一看,他首先松了一口气,对那个由一群丫头婆子护着、戴着幂离也仍认得出的人说:“芸娘,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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