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点点头:“但是,接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身不由己的极多。我也不敢奢望别人能信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来他这种身份的人就很少有好下场,到头来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王药凝神了一会儿,倒也不显得颓丧,反而是抬起头说:“趁现在各位还是受尊重的使节,各人有个人驿路上或私信上通路,我也不便过问,但求各位帮我一个忙。”
他从褡裢里掏出十张笺纸,用的都是粉光潋滟的薛涛笺,雪白的底色上套印着紫粉色的花朵儿,打着细细的朱丝格。但他的字却写得旁逸斜出,完全不在格子中。随侍他的亲卫都是武夫,有的识汉字,能够念出来,但也不大懂其间含义,都是好奇地互相比对,又好奇地看着王药。
王药笑道:“不过一句词罢了,各位手中的都是一样的。拜托你们在被赶出晋国之前,把这张笺纸和各位的密奏一道发往上京宫太后那里。毕竟这样的世道,万一有半道上丢失的——我要确保这句话,能够传到太后的手中去。”
这已经是下达命令了。各个亲卫明白过来,急忙小心把笺纸收好,答应了下来。而后又是一番面面相觑。王药又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让众人看了看里头一个英姿飒爽的穆桂英的面人儿,笑道:“这也交给太后,是我奉给公主的。不过只此一个,估计出关的时候不会细查,实在丢了就算了。”
他握了握荷包里半截簪子,终于坦然地舒了一口气:“好了。喜酒就不请大家喝了,估计‘大定’一下,朝中就要有翻覆,诸位就要卷铺盖回家了。太后那里,也不需要美言,太后懂则懂,不懂则不懂,如此而已。我该走了。”
他转过身,拉开门,对守在门口的那位笑一笑,而出了公馆的大门,面前没有旁人的时候,泪水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晋国沿袭汉族自古以来的婚嫁风俗,是谓“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因为是早定下的姻缘,“纳采”、“问名”、“纳吉”早在九年前就完备了;“纳征”又称“放大定”“下彩礼”,是正是开始大婚流程的一步,下了聘礼,如无意外,婚姻必须存续;“请期”则是定下婚期,等待“亲迎”行合卺礼、入洞房,就算一场婚姻正式缔结了。
王药家里刚刚把聘礼送到戚家,朝中就像炸了锅一样,因为原籍晋国的“使节”娶了原聘的妻子,意味着又自动回归到故国。恰好此刻燕山的盗匪劫了边界处的军营,两面都说是对方的不是,剑拔弩张,形势又紧张起来。王茼回到王家,拉上王药到了父亲房中:“爹爹,阿药确定要娶芸娘表妹么?”
王药不等父亲答话,自己说:“是的。”
王茼现在是家中品级最高的官,皱着眉好一会儿:“赵王和很多大臣的主张,两国交恶,无法再就关口商贸的事再和谈下去,既然不斩来使,就赶回去算了——但问你是什么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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