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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山的神仙不高兴喽——”

他常说这话,天晴的时候就是神仙高兴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就是神仙不高兴的时候,夏日里反一反,次次都说得津津有味。

银花心头一跳一跳的,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才过晌午,这不好的预感就成了真。

“老三,老三啊!”

惊慌的呼喊声从破落的院子外头传进来,越来越近。

“金贵没了!”

银花仓皇扔下篾子跑出门外,在一堆站着的人里,看见了唯一一个躺着的。

污泥遍布的身体上开着大口子,血已经流干了。

金贵从崖上摔下去了,同去的人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他从碎石堆里背出来,已经没气了。

“金贵啊——”

声嘶力竭的呼喊从身后传来,雨中的银花回头,白老三拖着烂腿,脖子横在门槛上,眼睛越瞪越大,举起的手最后往上挣了一下,挣了这最后一下。

周围兵荒马乱,银花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了,什么知觉都没了。

屋内落在地上的手帕被穿堂风一吹,翻过面来,牡丹花瓣摇摇晃晃,差了最后几针,没能绽放。

须臾山上有神仙,而神仙无所不能。

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刀尖行走,一寸一寸割破皮肤,深至筋脉。

这是银花上山的第三天。

雨断断续续还在下,沉重的蓑衣早就被她抛弃在半山腰上,踩着早已踏破的绣鞋,顶着越发凛冽的风刀霜剑,一点一点拉近与山顶的距离。

浑身都疼,又好像浑身都不疼。

头好像很昏,又好像没有比这更清醒的时候。

她是爬到那一抹白影面前的。

白衣人抱着一盆没开花的牡丹,浑身被雨水浇透,奇妙地纤尘不染。

他仿佛看不见银花的狼狈,漆黑的双眼写满认真,问:“我的牡丹呢?”

银花说不出话,只张着唇,伸出一只手抓向洁白无瑕的衣摆。

救救我哥哥。

救救我爹。

救救我。

白衣人蹲下来,依旧抱着那盆牡丹,依旧问了那一个问题。

“我的牡丹呢?”

银花回来了,银花活着回来了。

普度村村民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是的,银花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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