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透明易碎的玻璃。
想到这里,梁家驰忍不住轻笑一声,清明的目光紧紧锁着程芝视线,宠溺又熟稔的默许她步步紧逼。
“你笑什么?”
程芝不解,被骂了还开心?
梁家驰敛了几分笑,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侧过脸,下颌线愈发分明,喉结滚动两下,口不对心道““没笑。”
程芝看着他隐隐抽动的嘴角,更生气了,“你有病?”
梁家驰迅速接话,“你有药。”
老套,幼稚,俗气!
先前的痛快和飒爽都被梁家驰似笑非笑的样子给消磨了。
程芝忽然看到车轮旁边的一小堆烟灰,默了片刻,指责他:“你乱扔垃圾,没素质。”
梁家驰顺着她的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抱着双臂,淡然道:“等下会有人打扫的。”
“……”
程芝被他不以为然的语气弄得哑口无言,深深明白那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有多无奈。
梁家驰思忖片刻后,绕到车门前,拉开置物柜掏出包纸巾。
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到程芝面前,半点不摆架子,直接弯下腰,将烟灰拢成一团包起来。
程芝看着他,眉梢微扬。
不远处就有个垃圾桶,梁家驰权衡了一下距离,微微虚起眼,手掌扬起弧度,和肩线齐平。
“啪嗒。”
纸团毫无悬念的掉进了垃圾桶里。
梁家驰拍了拍手,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赞了个叁分球,对上面无表情的程芝后,视线闪了片刻,揩揩鼻梁,露出几分痞气,“程老师,这样行了吗?”
程芝懒得理他。
并且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以后也要对他视而不见。
“梁家驰,今天的事,无论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我都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否则…….”
狠话还在心里斟酌的时候,梁家驰已经爽快地点头,一本正经道:“不会再有下次的。”
程芝张了张口,对视半晌后,渐渐在他真诚的眼神里败下阵来,“那…….最好。”
“嗯。”梁家驰乘胜追击,想要解释清楚,“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但他们之前就和你约好了,所以……”
“所以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又来找我?”
“嗯。”
梁家驰光明正大的承认私心。
“……”
程芝觉得今晚在他这里吃的哑巴亏太多,对油盐不进的人实在无奈,心情比刚才在饭席上和人周旋还疲惫。
“你们这些做生意的,都这么,这么……”
不要脸吗?
梁家驰从她克制的表情里揣测出后半句,浓黑的眉峰微微挑起,从容不迫的着看她,“只要有意义就行。”
有利可图时,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我刚才说的下次里,也包括你,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了。”
程芝说完这句话后,觉得如释重负。
“你听明白了吗?”
梁家驰的脸色终于彻底冷淡下去,耳边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进去,近乎执拗的看着程芝。
不甘和愧疚如藤蔓般缠着他,他只能继续挣扎。
“你有孩子了,我也有新的生活了。”
程芝避开他锐利却易折的目光,定了定心绪,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陈述现实,也为这七年的疏远找到无可辩驳的理由。
“所以,我们到此结束吧。”
程芝想转身就走,眼前却恍惚得连来路都看不清。
沉默许久后,昏暗处的梁家驰忽然开口:“我离婚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结婚?”
程芝的最后一道防线被他揭穿。
为什么?
她任由他靠到咫尺间,近到可以看见墨浓的鬓角,密实却柔软的睫毛,以及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眸。
梦里遥不可及的青山,此刻再次向她而来。
答案就是他,是梁家驰。
“因为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对过去不闻不问,心安理得的结婚生子,做不到离婚后,又来找前任消遣寂寞。”
程芝一把推开他。
梁家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希望她能更用力一些,把情绪都发泄出来。
眼睛忽然瞥见她手臂上的红痕,迅速扣住她手腕,语气却放得很轻:“你受伤了?”
“跟你没关系。”
程芝想要甩开他的手,挣扎间,指甲碰到他手心处被烟蒂灼烧出的烫伤。
“你……”
梁家驰借着昏光,仔细看她手臂,眸光柔和:“疼吗?”
“你松开!”
正僵持不下时,身后又传来另一阵争吵声,是王芸和吴瑞安,夫妻俩还在为刚才的事不依不饶。
“那不是二哥吗?”王芸一眼看到梁家驰,拉着吴瑞安走过来,”二哥!”
在梁家驰回头看的时候,程芝立刻后退着和他拉开距离,想要抽出手,划清界限。
梁家驰黯然,缓缓松开她的手。
“不是因为寂寞。”他忽然说。
程芝不明所以。
“我知道,现在的我卑鄙,无耻,和以前判若两人…….”
程芝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自我谴责,还是忍不住纠正,“也没到判若两人的程度。”
以前也没多正人君子,倒不如说只是变本加厉了而已。
“……”
梁家驰闻言,神情复杂的看向她,十指交迭着,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和局促,半晌后,才继续开口,“但是有些东西,没有变过。”
比如过去,回忆,和对你的心意。
程芝不信,也不打算再听下去,她觉得梁家驰疯了。
刚才的饭局结束得太尴尬,王芸觉得错过机会很可惜,本就想厚着脸皮再约程芝一次,刚好看见人,于是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的走过来。
光是看见这家人,程芝就觉得太阳穴疼,叹了口气后,转身就走。
王芸只看见她匆忙的背影,缓缓停下脚步,脸上的兴奋消退下去,但在梁家驰面前还是装着几分从容,笑问:“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家驰静了几秒,才从她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刚来。”
“哦哦。”王芸侧过身,望见他线条明晰的侧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然有所保留,但她也不刨根问底,“那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王芸此时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但碍于梁家驰淡漠的态度,不敢轻易揣测,只讪笑着又扯了几句闲话家常。
客套的寒暄把梁家驰拉回现状,他朝吴瑞安扬了扬下颌,“送你们回去?”
吴瑞安摆手,“没事儿,我们散会儿步就到家了,二哥你真吃过饭了?”
“嗯,那行,我就先走了。”梁家驰无意久留,拉开车门径直坐到驾驶座上,“有事联系。”
“好,开车注意安全啊。”
车子疾驰而去,王芸听到引擎声彻底远去后,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声。
吴瑞安纳罕:“你这什么表情?”
“我看啊,二哥估计早就过来了,只是没上去。”
她在人情世故方面可是个精明人,虽然梁家驰的神情和语气都和平时一样沉敛,可刚才他收回视线时,那分落寞,是面具上的裂痕。
吴瑞安和梁家驰虽然是亲戚,但因为性格大相径庭,所以很少深入的谈心过,对他的感情状况知之甚少,只让王芸别瞎八卦。
“你个直男看不出来的,也是,咱二哥这冷若冰霜的人,任谁也看不出是个情痴呢。”
吴瑞安看她一眼。
王芸悻悻然住了口,准备喊王京回家,结果小伙子早奔着夜市去了。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漫长的江,路灯散淡的影子混着月色落在江面上,像铺了层碎玻璃。
梁家驰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用力,导致骨节分外明显,青白而嶙峋。
他摇下车窗,在换挡时,抬起手,看着手心那片红肿的烫伤,急促的热度让他想起她手腕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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