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走了他的十五万南平军,却补给了他这么个玩意儿作安抚,李元祯不由觉得好笑。盯着掌心里的小玩意看了一会儿,唇角微扬。
“当真是……父子情深呐。”
他暗自沉吟了句,语调冷冽,让人不禁想起初春到来时,河冰接连迸裂发出的嘎嚓脆响。然而很快那脆响便延续到瓷瓶上——他掌间蓄以内力,顷刻,它已在他掌中化为了一捧粉尘……
他将掌心缓缓翻过,虚虚的攥着,那些粉尘便似一缕流沙洒落下来。待掌心空了,他将这只手也负去身后,阖眼端立在原地,似入冥想。
未几,“哐当”一声响,打破了帐中原本的静谧氛围。
李元祯睁眼,见是陆铭又急火火的闯了进来,竟是没规矩到连门都未叩,知他定有急报。
果然,陆铭扶着门框粗喘了两下,不待他问,便急着禀道:“王爷!有人去了北山!”
李元祯双眼一眯,目光泠泠:“何人?”
“不知,”陆铭依旧粗喘着,摇摇头,“奉王爷命,盯梢之人不敢太过靠近,以防打草惊……”
陆铭话还未说完,就见一道黑影飞掠过眼前,风一样转瞬不见,若非带得那灯树摇曳不止,竟好似只是一道幻像。
转眼再看那黄花梨架格前,已是没了他家王爷的踪影。
出了大帐,李元祯一路腾挪跳跃,直奔北面的雁回山!他月影一般毫无声息的来到山脚下,贴着石壁灵活穿越过一小片松林,落脚在一棵三百多年的白桦树下。
冬日的雁回山,林木萧疏,景象荒寒,眼前的白桦树早已凋零了枝叶,只余粗壮而光秃的粹白树桠。今夜月明,白桦树浸在一片清辉之中,被映得皎亮,自树上往下看或许看不清,但自树下往上看,却是看得分明。
刚刚顶上一只皂皮靴的虬枝正轻颤着,白如雪的枝杈将那黑色靴子趁得格外显眼。李元祯抬眼望着,手已紧握成拳。
果然军中还有那俩细作的同伙!
近日形势日趋紧急,他已连日未能歇足精神,加之此刻搓火,目中恨意凛然,眼眶内血丝晕染,凄凄夜幕下竟似一轮令人望而生畏的血月。
他目光略移,落在那刚刚完成任务正抱着树干调整的细作身上,只是看不出是打算上,还是打算下。
一人多粗的树干,矮瘦的细作抱着显然有些吃力,不过他腰上系着粗麻做的简易吊索,脚下又刚好有两处树茸为基,看上去倒还瓷实。可惜只是个背身,一时还看不到他的脸。
李元祯想着不然就这样上去将他拿下,带回去严刑拷打?可是这样能问出的东西想来和那男细作也并无二样,且看他一时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倒不若再等等看他还要做些什么。
思量间,那细作的双脚已开始艰难地蹬起树皮来,缓慢地送着身子往上去。李元祯锁起眉头,不明白他都挂完暗号了,还要上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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