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良久未应。
就在孟婉额角的汗凝为水珠,滴落在地上时,方听到头顶又飘来一句淡淡的调侃:“内急,倒也罪不至死。”
他这是信,还是不信?孟婉有点迷糊。
但他既如此说,她自然得赶紧接着,于是略心虚的应了句:“谢王爷开恩。”
刚刚摔倒时,她的发髻被弄乱了,鬓边掉下一缕青丝,此刻正不安分的随风轻舞着,不时扫在脸上,令她越发的心虚,生怕被李元祯看出什么。
借着叩头谢恩,她正好顺手将那缕发丝别去耳后。
只是待她将头再抬起些时,骤然发现李元祯的袍摆和皂皮靴逼近了两步,竟不声不响丝毫未让她察觉。而她此时,已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不知为何,她心下狂打着鼓,且鼓点越敲越密,如鼙鼓雷雷,尽乎要将她的脏庙震碎!
她脑中浮现的,是先前李元祯将女细作脖颈一下扭断的那幕。鬼使神差的,她目光不自觉就去盯他的手。
李元祯似乎心情并不坏,修眸蕴着似有若无的笑,只是脚下低埋着头的小新兵看不到。她只看到他的右手自氅袍下缓缓抬起,继而向她探来。
孟婉心头一紧!双眼死死盯住那只大手,此时它的威胁远远大过一把锋锐无比的刀!可她偏偏不敢躲,也深知躲亦无用……
水眸轻颤着,片刻之后她似是彻底认了命,轻阖上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她牙齿定是紧紧咬合着,心里也必然畏惧到了极点,不然那嫰豆腐似的腮肉不会颤颤的惹人怜爱。还有那纤浓的睫羽,不安的躁动着,在眼底投落下扇形阴影,忽明忽暗。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箍向的她的脖颈,只是在她胸襟前停顿下来,随即轻轻一扯,扯出了一块原本仅露着小白角的棉帕。
那棉帕柔软雪白,在李元祯的右掌心来回摩挲。明明他的手既未沾血,也未染脏,看上去那样冷白洁净,可他还是不停的揩拭。
显然,对于先前握过女细作脖颈这件事,他有些耿耿于怀。
意识到李元祯并不打算杀自己后,孟婉的心劲儿渐渐松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吓破胆了才会疑神疑鬼。李元祯的确没有杀她的必要,毕竟她与那女细作不同。
即便他嫌她碍眼,赶出军营便是,那样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李元祯专注于揩拭自己的手,孟婉便悄悄掀起眼帘,怯生生的偷眼往上瞧。
白日初见这位滇南王时,由于较远只看了个大概,如今近瞧他的眉眼,只见眉峰凌冽,狭眸潜静,瞳色深邈仿似淬了浓墨。
若非预先知晓他的身份和性情,相信很难有女子能不为所动。
这时李元祯的动作终于停下了,视线却停在手中那方帕子上,迟迟未移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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