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侯爷,您说我当初是不是该谨慎?在没有七八成把握的时候,我不想把一切讲出来却只换来侯爷的无动于衷。好在,侯爷还念着我母亲,最终也信了我。”
沈延默然良久,道:“是爹爹不好,没能及时把你接回来,让你受苦了。”
沈婳音摇头。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想法,沈延看见沈婳音摇头的动作,理解的就是她在安慰他。
沈婳音道:“长大后,我想明白了母亲究竟是怎么去的,时常夜半惊醒,茫然,愤怒和哀戚都无处着力。直到有一日,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谁,知道了大丫在哪儿,知道当年发生了怎样荒诞的事情,我才决定要入京,要来这镇北侯府看一看,看那假冒成我母亲骨血的人如今是什么样子。”
看到的,是周大丫被当成侯府嫡女娇宠长大的样子啊。就连郑家太夫人都因沈婳珠不像六娘而不喜这外孙女,父亲这么多年却从未起疑。
半晌,沈延开口:“阿爹……年后开朝就上表,卸下北疆的担子,往后都留在京中,与你们在一起。”
远方又传来爆竹声响,不知是谁家别业还在热闹喧嚣。
“如今朝中大局稳固,西璜镇一役——就是去年昭王中箭的那一战——重创了突厥主力,若非最后扫尾时主帅中了暗箭,本该是极其漂亮的一仗。这一仗打下来,突厥不养个七八年不敢再大举扰边,我手中兵权也握了太久,是时候交给新人历练了。”
他是想放下大权,陪沈婳音度过出嫁前的时光。逝去的十二年已经无从弥补,他只想拼命抓住眼下。
“我对不起你娘。”
沈婳音提灯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延叫住了她。
“阿音,你替她给阿爹一个机会。”
沈婳音没有回头,轻叹,“机会无法重来,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等于我母亲。”
她走了,风漏烛灭,沈延的身影湮没在黑暗里。
破五以后,沈家回城的第二日就听说了一件宛如假消息的真消息。
瑞王降爵,为瑞襄侯,取消封邑。
此时尚未开朝,没有正式公文下发,这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只在天子近臣间互相流传着。
没听说他犯了什么错事啊?沈婳音知道瑞王这个王爵来得挺便宜,但既然给了,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怎么可能平白收回去?
沈婳音当即动身去了瑞王府,府上牌匾倒还没改,但她一连两日都扑了空,也不知是瑞王故意躲着不见,还是真的不在府里。
昭王府也是空的,赵宁说昭王殿下正在宫中,这话沈婳音相信不是搪塞。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着上元节后开朝。
上元节那日,家家户户挂上彩灯,街市上小摊林立,入夜后万人空巷,摩肩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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