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从十六岁开始练习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她曾经幻想过魏延的反应,沉默掠过自然也是其中一种,可是真正面对时,她依然失落得无地自处。
秋风钻进衣领,她突然发冷,颔首向魏延告别。
“裴这个姓很稀奇,”他却在她身后补充了一句,“如果裴老师发音再标准一些,会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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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聂圆圆请假回家,她的姑姑闻讯赶来,穿着朴素、面带羞惭的妇女连声向裴央道歉,将人领了回去。从她的表现上看,似乎聂圆圆并没有把最近频繁遭遇警察的事情讲给她听,只是担心聂圆圆学习压力太大,嘟囔着要回去给她熬汤。
裴央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的细节,只能就此作罢。
下班时她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女人声音殷切,背景音是热闹的喧哗,裴央几乎能想象她侧身夹着手机、手中摸牌摩挲的模样。
“苗苗,今个儿你叔生日,回来吃顿饭吧?”她扯着嗓子叫起裴央的小名,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嘈杂淹没。那头不时有牌友催促她出牌,她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向女儿确认,“有时间吗?不是妈妈说,这学校打你小时候起就是出了名的压力大,初中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妈妈心疼你哦,要是还让你加班,不如辞了算了……诶诶,别动,我碰!”
裴央一贯工作效率奇高,这时已经提起包准备回自己的小出租屋,但她依然推拒忙碌,避之不及。母亲笑着打趣:“别那么急着往外推!苗苗,今天你哥也会来,你说这么久没见,总该……喂?喂?”
她这次挂的果断,丝毫不给对面反应的时间。
可下一秒手臂像是突然生理性地发麻,她不得不强行撑在桌面缓解,那略略颤抖的、下意识地恐惧,就是“哥”这个字的副作用。
她想起第一次和谢蘅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很冷,她裹着自己唯一一件、也是最心爱的桃红小袄,握紧妈妈冻得通红的手,她们跨越南北,坐整整十三个小时的火车。下车时,风雪漫天,有人举着写好母亲叶玫姓名的纸牌将她们接走。
后来想想,彼时谢家并非纯粹意义上的巨富,但在那个一切尚感新奇的年代,她对复式三层小楼、对家中的保姆司机,甚至对客厅悬挂的水晶灯,都是敬畏的。
唯一让她想要接近的,是站在楼梯上那个戴着金丝镜框的男孩,她从没见过那样冰雕玉琢般可爱的人,恍惚间移不开视线。
那便是谢蘅。
童星出身,养活这个本该贫困的单亲家庭,然后迎接父亲的老同学、他的新“妈妈”,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拖油瓶妹妹。
母亲推她上前打招呼,她怯生生地叫“哥哥”。谢蘅笑了。
既不回应,也不拒绝,只是拥抱她。
她以为自己就此有了一个好看的、独一无二的“哥哥”。
但是在上学的第一天,她就明白,“哥哥”这两个字带给她的并非亲情,而是根本无法控制的议论和审视,以及无法杜绝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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