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练不当兰霭有十二年的时光了,大概是兰霆当年给她取名太有预见性,导致她从幼儿到少年时期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愿动的时候她大概只有眼珠子在转,撑着头看他忙活——关于她向来不爱参与家务这件事,她后来想,这其中兰霆是要付一半的责任的。
每当她觉得过意不去或是好不容易有了点干劲而准备做点什么时,他就会装作不经意地走过来夺过她的工具,漫不经心道:“诶,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我来吧,坐着去吧大小姐。”
兰霭很无语,这是她不愿意动吗?这能怪她吗?
她继续撑着脑袋看他忙活。
“爸爸,等我以后有钱,一定雇叁个保姆,一个打扫,一个做饭。”
兰霆疑惑:“那剩下一个呢?”
兰小霭笑眯眯的说:“还有一个陪我解闷咯,毕竟我爸爸估计老了也不爱搭理我,我无聊嘛。”
变着法损人的小丫头。
“看你这一天天的,你以后要是钱多得找不到地方用,那就把请保姆的钱给我,我一人做叁人的活也不是难事。”
“不行诶,我要是让你一直帮我干活,之后左邻右舍岂不是要道德绑架我,说我不孝顺父亲?”
“哟,你还想当个大孝女呢?你不气我都算是你孝顺了好吧。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兰霭听乐了,哈哈笑道:“那以后我养家,爸爸持家?也很好啊。”
“让你一天到晚多看书,养家持家能用在老子和女儿身上?”兰霆淡淡道:“你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我也就一个月……一个星期去看你一次。”他一边拖地一边往她那里移动:“脚给我抬起来。”“噢。”“……光抬左脚干什么?右脚。”“好嘛。”
“兰小霭,你是不是故意的?”他被女儿抬起一只放下另一只,抬起另一只又放下这一只的操作深深无语到了。
事实上她还有更故意的。
她把两只脚都踩在了拖把上,让他移动不了,兰霆觉得一定是自己平时宠她太过了,才养出这样一副小性子,他皱眉:“你……”
话音未落,兰霭伸出握住拖把的杆,然后站了起来,左右摇晃着,脸上的笑容不减,玩得很开心。
兰霆叹气了:“小心摔倒。”
“有你在嘛。”
他望着她煜煜生辉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失声了一般,只晓得怔怔地看着她。
“快下来吧。”兰霆低声说。
“好吧,”兰霭放开了杆子,然后整个人往后面仰去,兰霆顾不得多想,哪怕她后面就是沙发,绝不会摔着她,他还是行动快过了理性,将拖把一丢,去握她纤细的手腕。
谁知兰霭半分慌张也无,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借着他手掌的力轻轻松松地回到平衡点,并下肢发力跳到了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夹紧了他的腰肢,大获全胜般笑道:“你看,你老说我练功马虎,这一招要是用来制敌,是不是就奏效啦?”
兰霆沉默了半晌,咬牙道:“也就对我管用!还不快下来?”
“不要不要,你陪我玩,不许不搭理我!”兰霭十分无赖,埋在他的颈窝处撒撒娇,兰霆就束手无策了。
“……我哪有不搭理你?”
“有啊,我刚才一直盯着你看,你都不问问我怎么了。”
“这还有原因?你不是因为无聊吗?”
“对啊,就是无聊,你还不理我,就更无聊了。”
“……兰小霭,你讲讲道理。”
***
程练陷入回忆中,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不少时间了。她身处高楼中,窗户未关,秋日的凉风一吹,倒是让人有些冷意。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这不禁让她悚然。倘若一个人总是回忆过去,又该如何迈步向前呢?
可又是否能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割席,她同样未知。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想提起的过去,恨不得用上后半生所有的时日去逃避。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闭上眼想的,都是如何让这些被愧疚和不安浇灌着的枝蔓停止生长。
可是生活向来残酷。
总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你,过去从不会过去。
笃笃——
门响了两声,然后就有人推门而入。
是姜姨。
“怎么不开灯坐在这?”她说着把灯打开了,叹叹气:“你不会坐在这一直发呆吧?”
“好像是的。”程练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歪着头看她:“姜姨,我饿了。”
“好好,知道你饿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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