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心急,伸长脖子想再瞧清美人的模样,冷哼声混着一个利落的巴掌落到他脑袋上。
“不开眼的狗东西,眼珠子往哪儿瞟呢?这十二斛珠的货,也是你这种穷死鬼能看的?也不怕折了自个儿的寿!”
一听轿子里的美人值十二斛珠,轿夫倒吸一口凉气,忙缩回脖子,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李管事从鼻孔里哼哼几声,见轿夫们都老实了才收回凶神恶煞的神情,复又抬眼瞧向轿子,随后紧了紧喉咙。
这等绝色,也难怪康王会舍得花十二斛珠赎出来。可惜美则美矣,有没有那个命熬过今夜还两说。
“王府就要到了,进了府不比在春风阁,姑娘可仔细些,莫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李管事将话头一转,抛出甜头,“姑娘能遇着咱们王爷这样的大善人给你赎了身,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儿,往后只管安心伺候好王爷,其余的吃穿用度短不着你的。”
他没指望轿子里的人回他的话,上京城里的那些姑娘一听要进王府,哪个不是三魂都吓得没了七魄?更别提这轿子里的姑娘原先是那般显赫身份,哪怕如今蒙了难,八成也是个寻死觅活、不愿伺候人的。
李管事正想着,红帐里飘出一道平静的回言:“多谢李管事,我省得。”
这声音似泉水撞石,叮咚作响,却又多了几分湿漉漉的寡淡。
李管事颇感意外,倒是个识时务的姑娘。他没再多言,继续领着人往前走。
街道喧闹,晃动的轿子吱呀响个不停。
送的护院们跟在后头,耐不住好奇地窃窃私语:“那轿子里的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康王让李管事亲自来接不说,竟还花十二斛珍珠买下她。”
旁边有知情的接话:“我听说这位美人来头可不小,好像是位侯府嫡女,也就是几个月前,不知家中犯了什么罪,落得个满门流放,这姑娘就被卖到春风阁里当官妓。”
谈话声压低了许多,偶有几声传入了轿子,无非是感叹她“可怜”、“命苦”之流。
元鸢端坐在轿中,握住袖中里的簪子,平静得仿佛他们议论的是旁人。只在听到“侯府嫡女”二字,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自嘲。
明明不过三个月,这个称呼却让她感到那么的陌生。是啊,如今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昌平侯府的二姑娘。
只有春风阁的花魁——元娘。
可她曾经也是过了十多年众星捧月,肆意妄为的日子。直到三个月前,圣上接到密报,说她父亲昌平侯勾结乱党,意图谋逆。
多荒唐,元家世代清白,她父亲更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就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甚至连查都未曾细查便抄了元家满门。
她现在都记得那一夜,她和阿姐一道去城外的寺庙礼佛,回来的时候元家被翻得满目狼籍。冲天的火光、持刀的官兵,还有被枷锁拷住的爹爹。只要她闭上眼,那一幕就能清晰地浮现。
现在爹爹深陷牢狱,娘亲一病而去,阿姐下落不明,她则落入春风阁为妓。若不是老鸨为了留住她的初夜待价而沽,恐怕她现在早沦为了别人的玩物。可该来的总会来,在几日前的出阁宴上她被康王买下。
想到康王,元鸢眼睫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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