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接着让人搬卷宗,不忘嘱咐衙役,动作小些,别吵着陆大人。
谁都知道,他们刑部和銮仪卫是死对头。原本纠察定案之事,是他们刑部的主责,再不济也有大理寺和都察院,可銮仪卫指挥使胡庸,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心腹,硬生生从他们刑部手里抢权,如今朝中民间只知銮仪卫,哪里还把他们刑部当回事?!
从前比圣宠,他们刑部远不如銮仪卫,自然争不过銮仪卫,只得隐忍,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卫世子来刑部做了侍郎,这位可是陛下的亲外甥,銮仪卫指挥使再有圣宠,还能越过卫世子?
这不,原本连让他们借阅都不准的卷宗,这回亲自送上门了,案子更是拱手让出来了。
他们刑部吃瘪多年,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小吏颇有种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自豪感,伺候起陆则来,更是细致上心。
别说小吏,刑部上至尚书,下至衙役,都指望着陆则能替他们打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自然是恭敬以待。
陆则一直在刑部待到下午,心无旁骛翻卷宗,一连两三日,才算想起自己那日答应妹妹的画,遂抽空回了趟府里。
回了书房,陆则执笔,开始画灯画。
他师从圣手,且极有天赋,虽后来不大画了,但区区几幅灯画,对他而言,属实算不什么难事。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画得只剩最后一幅。
陆则揉了揉手腕,润了笔尖,轻沾了些金粉,细细给芙蓉花勾上金边,待放下笔时,一簇灼灼的芙蓉花,跃然于纸上。他收起笔,等墨干之后,将旁边几幅一起卷起,抬声唤了绿竹进来。
“送去福安堂二娘子处。”
绿竹应下,双手接过去,匆匆出去送画去了。
陆则揉了揉眉心,忽的觉得有些困倦,手抵着额,想闭目养神片刻,却不料,就那样睡了过去。
然后,他又做梦了。
依旧是那些旖旎的画面,雪腻的肌,嫣红的唇,乌黑的发,汗涔涔的背,娇怯缩在他怀里,像是承受不住一般闭着眼,通红的眼尾全是泪痕。
她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带着苏州特有的娇软调子,舌尖卷过,甜腻仿佛带着热意。
“陆则——陆则——”
陆则——
陆则猛地惊醒,抬手端了一旁的苦茶,给自己灌了几口,浮躁的心,才略略平静了几分。
又是这样的梦。
真切地像是发生过一样。
“世子。”绿竹在外敲了敲门,没听见里头有声音,就自觉静了下来,片刻,才听到一句,“进来。”
绿竹推门进去,迈过门槛,手中的食盒端的稳稳的,连晃都没晃一下。
陆则看了眼那食盒,“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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