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晴朗,庭院里的杏花开了,满树浅红,娇而不艳,清丽婉约。
阳光自东窗洒进屋室,在裴眠雪眼睫上轻盈地跳跃,但唤不醒他。
已经数不清这是裴眠雪第多少次昏睡,徒羡鱼把这人搬到轮椅里,推他出门赏花。
轮椅是白逢君的那把,镶了各色的玛瑙翡翠珠玉。数日前徒羡鱼第一次用轮椅搬运裴眠雪,不巧这人半途醒来,被他好一阵嫌弃。
可后来再也没碰上过这人在半途中的嫌弃。
白逢君和幼清在庭院中给新种下的花修剪枝叶,是几株茉莉花,品相极好,枝叶青翠。
一人一猫背对着徒羡鱼。白逢君听见轮椅的声音,问:“这是他睡了多久了?”
徒羡鱼把轮椅停在杏树下,轻声一叹:“快十二个时辰了。”
两人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杏树枝头的花才开,风过时不会纷纷如雪,徒羡鱼仰着脑袋看花,忽然纵身一跃,摘下其中一朵。
这是朵完全盛开的杏花,她把它别到裴眠雪的头上。
白逢君修剪完一株茉莉,慢吞吞走向那棵杏树。他把裴眠雪的手腕捞起,分别探过两边脉象后,道:“睡太久了……下一次醒来,他是否还是他,难说。”
白逢君曾预料过这样的结果,裴眠雪的命运缺了一段,他不可能抵抗得住归渊的侵蚀,清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暂便是证明。
“若师兄彻底失控,师父会怎么做?”徒羡鱼问。
“若他彻底失控,就不再是你师兄了。”白逢君对她摆了摆手,又慢吞吞走回去。
徒羡鱼垂下眼,手拨着裴眠雪的发,又问:“到那时,师父会亲手杀了他,对吗?”
白逢君在花盆前蹲下,给出回答:“对。”
被剪掉的叶掉到地上,然后被风吹起,抛向山野。
徒羡鱼在庭院里遛了半个时辰裴眠雪,才把他推回寝屋,然后独自下山,去歇夜城里买这一日的饭食。
她用传送符来去,这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回到山上,她并无胃口吃饭。她从乾坤壶里找出半神死后掉落的“核”,坐在裴眠雪身旁,从天青云淡,到明月高悬。
屋中未点灯,可月过高窗,清晖自来。
系统一直陪在徒羡鱼旁边,难得没有开口催促。
而徒羡鱼难得主动开口:“上午我和师父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她轻轻偏了下头,鬓发掠出一道幽弧。
“对。”
徒羡鱼握紧手中的核。
“你做出决定了吗?”系统歪头问她。
“我……”徒羡鱼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决定了。”
为了让自己不再犹豫,说完这话,她掌心里亮起银白色的光芒。
半神已死,吸收他的力量比在魔渊时更容易,但这样的容易仅是相较而言。“核”刚开始消融,徒羡鱼身体就止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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