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寨的路不算太近,几乎是到了后半夜,才到了山脚。叁脊峰之寨在半山腰,叁处山脊交汇之处,倒是形成一个半山浅谷一样的所在,易守而难攻。
山脚处也戒备森严。一行人马携掳掠所得,浩荡进了寨子,再上了好一会,才到了匪寨中心的堡垒林立之处。
面色阴凉的年轻男子远远看着马车掀开,寨主抱着少女下来了。少女整个头都伏在他怀里,看得出来是刻意埋着脸,不愿意露出来。
同另两位匪首一起驱马上前,听了几句吩咐布置,各自应过之后,年轻男子还是直看寨主,仿佛他还有重要的话没有说完。
耿知襄神情同寻常无异:“这姑娘往后就跟我了。你们歇息去吧。”
“——大哥,”年轻男子瞪大眼,“你分明说——”
“寨子也是时候,该有个正经压寨夫人。此事不再议。”
眼看寨主抱着人走了,细长眼吹了个哨,回头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无事,过几天便好了,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玩。”
***
陌生的屋子,一切整齐妥当,又过了一个白天。
大娘给浴桶加满水,看了眼那边床沿,叹了口气,道声水好了,便往外步出。
临出去时又折回来,最后劝了一句:“姑娘,这世道本也不顺,能活下来,便已胜过人间无数了。”
屋里安静得很。齐缨脱下衣服坐进水里,一边舀水擦洗身上,终于忍不住又簌簌掉泪,下手力道越来越重,像要把皮肤都擦掉一层。
……也不知家中现下如何,是不是伤痛欲绝。娘是不是回村了。婵儿病看的怎么样。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吧。可这事,娘就是想做什么,又难、又危险,家里、村里,都是没怎么做过恶的人,怎么跟这些人对抗。
泪眼里向四处望,屋子里一切都模糊。望着望着,心里忽然有个念头,若这四处都着了火,火烤烟吞吓得模糊,是不是比眼前这样的,要好看许多。
垂帷外忽然门响,齐缨不觉一颤,随着人走进来,僵直的脚尖抽了一抽,才发觉已经坐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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