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熟之后,有人悄悄地侧过脸,看了她许久,又无比眷恋地亲了亲她的发,才肯真的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但梦境却不肯放过心中存事之人。
苏瑶梦见先前的后续,满手的鲜血,还有那双偏执疯狂的幽沉眸子,无尽的绝望痛苦,就冷汗津津地从梦中猝然坐起。
慕衍被惊醒,入目便见她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狼狈模样。
他伸手去触碰,却被大力推开。
慕衍没有生气,反而是强势地将那陷入梦魇的一小团揽进怀里,一下下拍抚着,迫她醒来。
“瑶瑶,是我。”
他温声安抚,不容置疑地捧起那张汗涔涔的小脸,用干爽的帕子轻轻替她拭去额角细密汗珠。
苏瑶靠着他,抬起眼眸,渐渐有了焦距,“六郎?”
慕衍侧过身将灯剔亮,又回身抱过她,就看清女郎小脸依旧煞白,唇瓣上连一丝血色也无。
他眉心跳了下,想到曾经梦到过的场景,顿了顿,轻声试探道,“你是梦到我出了事?”
乍一听,这话像是有些自作多情。
但苏瑶耳边却是响起一道炸雷。
她狠狠地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慕衍,觉得自己像是在那道温和的目光里纤毫毕现,无处遁形。
满心满眼都是,慕衍一定是已经知晓了。
少女乱了心神,一时之间,竟是完全没想到为何他会知晓。反而是在得知他也知晓后,难过得险些哭出来,含着泪花想去拥抱他。
慕衍注视怀中乌鸦鸦的发顶片刻,才伸臂回应她。
心里却不由得叹气。
他素来敏锐,已经知晓此事大约是不能善了。
先前想轻轻放过此事的念头,到底还是浅显了些。
是他想得简单了。
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的隐瞒藏匿,鲜少有人能真正地心无挂碍,只不过是将那些负面情绪都悄悄藏了起来,自己咽下苦果。
蚌类能将磨砺柔软躯体的沙粒包裹住,日复一日,结成莹润珍珠。
但心软的人,将之藏起,却只会任由其在心房上磨出一道道陈年伤痕。初时不见致命,长久之后,便成沉疴。
是他算计着勾出牵动阿瑶心中的旧影,让她彻底入了相,辗转难言,不得解脱,又是他先放下此事,打算不再提及。
竟是成了一盘死局。
既是如此……慕衍低垂着眼帘,轻抚着,让怀中人放松些,慢慢开了口,“阿瑶,你都梦到过什么?”
他的语气动作温和轻柔,修长用力的指尖不慌不忙地轻触抚摸,像是在哄骗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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