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的相思树被风一吹,沙沙作响,我与他腕间的红线随风摇曳。
五百年前,也是在这儿,我和他刺破了自己的掌心,令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血脉相融,成姻缘之线,绕于彼此腕间,以示从此往生,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而如今……
我仰头看着谢濯,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吐出了一句话来:
“那盘菜,我就是要放辣。”
“放辣便不许吃。”他给的回应也很快。
我一抿嘴角,忍住这熟门熟路窜出来的心头火。
“你管不着我了。”
「咔嚓」一声,我用绿色的剪刀,不费吹灰之力,剪断了我们腕间的红线。
风一吹,绕在腕间五百年的红线,消散无形。
谢濯终于垂下眼眸,看向我的手腕。
他一张脸生得冷峻,唯独那眼上的睫毛,如羽如扇,此时被阳光一照,在他眼下投出一片三角形的阴影,竟趁得他脸色有些苍白,也烘得他的情绪有些许孤独与苍凉。
他当然该有点不开心。
成了亲五百年,我见得最多的便是他冷冷的对我说这不许那不行,他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充满了控制欲,他对自己设计的规矩与条例总是无比在意。我如此干脆的剪了姻缘线,想来又是打破了他不少规划,惹了他不悦。
不过,一如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管不着我了,我也管不着他了。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的情绪与我无关,我更不用再受他的鸟气了。
我把绿剪刀放回童子的托盘,一拂衣摆,转身离开,不再看谢濯一眼。
我俩的府邸自会有人去收拾,谢濯离不离开昆仑与我无关,而我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搬离我俩以前住的地方。在新家安置妥当之前,我寄宿在了蒙蒙的仙府上。
夜里我想跟蒙蒙一起睡,蒙蒙还有些怕:“不不不,你忘了,以前咱们一起出去玩,你跟我睡一个帐篷,被谢濯知道后,他好好说了我一通的,让我给你单独备个帐篷……我怕……”
看看!这谢濯!都给我的朋友们留下了什么阴影!一个女孩子!何至于!
“我都与他和离了,你怕什么?”我挺直腰杆,“睡!就一起睡!”
“哦……”她挠挠头,“忘了。”蒙蒙撑着头在我身边躺下,她好奇问我,“九夏,你和离了会不会不习惯啊?”
我撇嘴:“自在得不习惯?”
蒙蒙打了个哈欠:“五百年前,全昆仑的仙人都反对你们,你要死要活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和他在一起……我还以为,这一定就是别人说的命中注定了。没想到……这世间的姻缘,竟然是会变的……”
蒙蒙说完就睡着了。
我睁着眼,躺在床上,脑袋放着空,脑袋里全是她最后一句话,在盘旋。
这世间的姻缘,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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