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已秋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她性格柔弱,对很多事情都犹豫不决,并且还有一个很难搞的固执。
只要她认定了,即使天塌下来,洪水袭来,她都会坚定不移不改变心意。
从她喜欢常予盛这点来看就知道了。
无论常予盛在她面前做了多少足以让她心碎的举动,即使她曾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放弃,可最后还是想要再垂死挣扎一次。
一直在痛苦里翻滚打挺,背脊都被满地的玻璃渣扎伤。
即便这样,她仍旧咬牙坚持了下来。
放弃喜欢常予盛这件事是她人生中做过最沉重的决定。
她不轻言放弃,就算小学二年级上台脱稿演讲害怕得脑袋发空,准备演讲的一整个月里失眠了十多天,她都没说过放弃。
可是在感情上,她却说要放弃了。
放弃去暗恋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
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常予盛的喜欢是可以支撑自己独自走过漫长岁月的。
目睹他结婚生子,也会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
生生不息。
可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
唐嘉懋说她心肠硬,对自己狠得下手。
这点没说错。
或许在他人眼里看来,放下对常予盛的执着另择良缘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继续喜欢着常予盛就是自讨苦吃,何必对自己那么残忍不放过自己。
可是对于她来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要剥下自己身上的麒麟。
而常予盛就是她心上那片麟。
她不打算喜欢常予盛了,这才是对自己最狠的决定。
离开常予盛的那几个月里,她多少次硬生生地去触碰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如钢铁般坚硬的麒麟在她身上摇摇欲坠,冷风能灌入,用最直面的方式嘲笑她的血口。
待伤口结痂,她尝试忘却自己经历过的煎熬。
可是在伤口慢慢复原的期间,那片麟又生长了回来。
是痛的。
非常难受。
所以她必须要问清楚。
问清楚常予盛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及态度。
正因为她不坚强,所以才得狠心。
这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从欢声笑语中一秒切换到庄重严肃的话题,常予盛微微愣了一下。
见到陈已秋的表情,他似乎也了然。
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正襟危坐,回以一个认真的表情。
这副表情是他在工作时才会显露出的。
“嗯。”常予盛双手交握在腿上,背脊靠着椅背,眼神锐利,“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说出来。”
陈已秋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坦率。
“从昨晚开始你就,对我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
陈已秋垂下眼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把心里所有累积的疑虑都一次过摊出来。
“你说要我准备,我不知道是什么准备;你说以后打游戏可以拉你,你一定会上线,我不清楚你这么说是不是为了我才去重新拾起好久没玩的游戏;你说你和你女朋友一开始是为了欺瞒长辈才在一起,那你们之间又是为了什么而分开?”
她语速均衡,不急不躁,边说边捋清自己的思绪。
没去看常予盛的眼睛,她只盯着桌面上的图腾,自顾自接着说。
“你刚才把我拉到你怀里的举动一点也不正常,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还唤我囡囡,你从来没这么叫过我。或许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混乱,我的脑袋像个浆糊团团黏住,我很不知所措,很心慌……”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几乎是快听不见。
她轻咬下唇,强力压下直冲喉咙的酸劲儿,内心通是难受。
想接着说的,可是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静默着,空气里连呼吸声都变得吵杂。
陈已秋始终垂着脑袋,这段独白的时间令她内心像片波澜不惊的海面激起强风大浪,同时伴随着某些东西即将从她生命里消失的无力感。
她虽说得隐晦,可是常予盛是个聪明人,从她这番话语里一定知道了她污秽的心思。
她,将永世不能见光的秘密,赤裸裸地敞开给了他。
即使很害怕,可是却不后悔。
心里也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从常予盛嘴里听到了什么心碎的答案,她都要平复下来,从容地微笑。
至少最后一次,她是要有尊严地败阵。
“你想问的就这些吗?”常予盛终于开口打破了静谧,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似乎丝毫没有受她影响。
“我一个一个回答。”
常予盛看着她在颤动的睫毛,表情是罕见的沉着,眼神却异常坚定,顾盼生辉。
“第一条是让你准备接受我的追求;第二条是我要追求你的技俩;第叁条是因为双方不合适所以和平分手,你想知道细节我也可以告诉你。”
话落,陈已秋身躯一震。
她猛地抬眼,脸上是震撼及难以置信。
常予盛直盯着她的双眼,从容不迫道:“刚才我对你做的任何举动不是一个表哥该有的行为,而是追求者。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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