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见祁陨没有反应,叹息了声,又开口道:“殿下,臣此番前来,是受先帝遗命。早在先帝下旨要臣废您双腿时,便告诉过臣,待太子殿下登基坐稳江山后,务必要到西北为您治好腿疾。您是塞北的雄鹰,先帝疼爱的幼子,他怎会当真舍得让您折翼。”
先帝既选了要祁湮即位,必然不想让祁陨威胁到祁湮的帝位,加之为了避免同室操戈的惨剧,他不得不费尽心思谋算。祁陨毕竟年轻,又比不得祁湮自幼便是储君在朝野内外声望极重。若是祁陨威胁到祁湮,只怕等不到先帝出手干预,祁湮便会动了捏死祁陨的念头。那是先帝最不想见的场面。
为了保住这两个儿子的性命,不使他们互相残杀,先帝选择让祁陨彻底丧失参与储位之争的能力,暂时废了他双腿,只待祁湮坐稳皇位后,再治好他的腿。
郎中最初接到的先帝密令是待祁湮登基五年后,方能为祁陨根治腿疾。
可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他收到了先帝的一道遗旨。
遗旨是宋首辅所寄,真假自是不用怀疑。可遗旨上的内容,却着实让人吃惊。
郎中自接到圣旨后,当即便赶往西北想要救下祁陨,去晚了一步,才让卫韫玉抢了先。
其实在原书里,也写了这一段,可惜,在书里,郎中赶到西北时,见到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郎中思及先帝,心中也是难受,苦叹了声,同祁陨道:“从前种种,先帝也是无奈之举。”
不论这郎中如何说,祁陨始终都未回应他的话。
先帝如何,在眼下的祁陨心里,其实没有多么重要。年幼时,父皇也曾常来看望他,五岁前,他常在夜半睡醒时,见到父皇和母妃并肩坐在灯下,絮语闲话。那些场景无比温馨,却又不甚真实,以至于祁陨此后十数年,都以为,那不过是年幼时做的一场梦罢了。
若是父皇当真对他们母子有情,怎会坐视母妃被杖毙却不曾对崔后如何,怎会从小对他厌恶,为他赐名“陨”字,将他流放西北。
疼爱?疼爱是像先帝对太子殿下那样,倾心教导事事打算;而不是如待自己这般,放任生死不管不顾。
罢了,这些如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祁陨侧眸望向窗棂外,瞧着西北的明月夜色。
四年前,他和卫韫玉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西北这样的明月夜色中。她奉命宣旨来夺他兵权,许是心虚,对着他总有愧意,便答应同他饮一次别离酒。
明月下她泛着酒红的脸,让祁陨想起她十五岁生辰时醉酒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女装模样,当真是初见乍惊欢。
转眼数年,明月依旧,故人长绝。
祁陨痛苦阖眼,他想,卫韫玉会不会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看着他呢。他多盼着她能在碧落黄泉的哪一处看着自己,看着他为她报仇血恨,看出他待她十余载的挂念,让他能有机会,道出自年少时便在心头翻涌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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