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红布被扯了下去,上书“遗世月华”四个大字,笔走龙蛇一般,同样出自白柳斋之手。识货的观众叫好声更甚,绵长不休,孟月泠对于这些场面司空见惯,毫不打怵,该怎么唱就怎么唱下去。
佩芷独坐在包厢里,拄着下巴望着台上,眼神痴痴然,嘴角不自觉地染上了笑容。
这厢风光正盛,那厢却是另一番景象。
上天仙茶园的后台,周绿萼今日戏散得早,手里正攥着写了孟月泠新戏戏评的《津门戏报》,笔者署名“石川”,石川就是佩芷的笔名。他本以为佩芷会给他的《贵妃醉酒》写一篇戏评的,不想被孟月泠的新戏给截了胡。
耳边又听人在嚼舌,姜二少刚在协盛园赠了孟老板一块匾,消息传得倒是真快。
拜孟月泠所赐,孟月泠来天津之前,他场场戏都是满座,孟月泠来了之后,座儿已经不满好些天了。更让周绿萼心里不得劲的无外乎是——佩芷也好些天没来捧他的场了。
种种事情交叠下,他难免心里气不过,扭头问那两个碎嘴子:“你们说孟月泠昨儿唱的什么?”
“唱的《梅妃》……据说还是临时换的戏码,原来不是这出。”答话的人显然是看出了门道的,语气也有些微弱,生怕惹恼了周绿萼。
孟月泠昨日唱《梅妃》,佩芷今日送“遗世月华”的匾,倒是相配。
周绿萼冷笑了一声:“真真可笑,如今贵妃受了冷落,梅妃得万千宠爱。”
同是李隆基的妃子,这二人少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也正是这个原由,孟月泠改演《梅妃》的行为在周绿萼眼里总像是挑衅。
周绿萼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扮戏房,让跟包叫来了派戏管事。
他语气懒洋洋的,说出的话却直白得很:“来天津这么些天,《醉酒》唱腻了,折子戏大伙也觉得不过瘾。忽然想起来《梅妃》这出戏我倒是会唱,您看看明儿个给改成贴这出?”
管事看他跟孟月泠是卯上了,这对戏园来说可是好事,把噱头搞出来,上座率肯定更高,便答应了下来。
这厢孟月泠则发现自己想错了,散了戏佩芷没再去后台找他,像是知道他要把汤婆子还给她,她就不出现了。本来还了她这事儿就算了了,没还上就难免还会顾虑着,这不是他所愿意的。
直到收拾好了之后,整间扮戏房都空了,最后离开的是孟月泠和春喜。春喜看着被孤零零放在桌子上的汤婆子,摸了下还是热的,上面两只兔子活灵活现,像是会因为被扔在这儿一宿而伤心……
春喜一把抓住了丝绦,拎着递到了孟月泠的手里:“二爷,回去路上拿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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