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吃的苦,都是因为我当年错识了宋吟,你在宋家忍气吞声,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又卷入大长公主与陛下的争斗中,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祖父,如今我不是过得很好吗?纵然吃了些苦,可若不吃苦,又哪里来阿柔蜻姐儿,还有圆哥儿呢?”
“你总是心软,像你祖母,喜欢谅解人,喜欢把人往好处想,团姐儿,时至今日,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唯有你,若我去了,我的团姐儿该怎么办,该依靠谁啊……”
江宛眼泪淌了满脸。
她竭力平稳着声音:“祖父,你和爹娘为我结下的善缘,足够我活得太太平平了。”
“我想着,昭王始终不是良配。”
江宛沉默了。
“你喜欢他,是不是?”江老爷子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
“是,我喜欢他。”
江老爷子:“这几日,安哥儿不许叫我知道外头的消息,可是丧鼓那么响,我还是听见了,陛下一去,这天下就是昭王的了。”
江宛:“祖父,我不会进宫的,我过不了那种日子,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不喜欢拘束。”
“你想得明白,祖父为你高兴,可是团姐儿,人生难得有情人,遇上了,也不要因为一个难关就放弃……”
江正叹息,“往后的路都要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团姐儿,你怪我吗?”
“祖父问我的真心话,那就是不怪,不光不怪,还很感激。”
“是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祖父,往后,我也会和安哥儿相互扶持,我们姐弟就是彼此的依靠,无论遇到什么难关,我都会活得快活,祖父,相信我吗?”
“那我就放心了……”江正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陷入了沉睡。
江宛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慢慢松开了手。
回身关门时,江宛忽然一阵心慌,也许这是血亲之间才有的某种预感。
次日天亮,敬墨端着铜盆进屋,床上的老人却已经没了声息。
“老太爷,去了——”
也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江宛和江辞没有多么吃惊,也不曾露出嚎啕大哭的姿态。
如今撞上国丧,丧事该怎么办还要斟酌,他们俩一个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另一个是家里唯一的大人,还有许多事情要他们拿主意,简而言之就是,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
忙了多久,江宛也忘了,只记得晕晕乎乎回卧室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两个小姑娘的声音。
蜻姐儿问:“什么是死了?”
阿柔答:“就是人没了。”
蜻姐儿又问:“什么是人没了,是不见了吗?”
阿柔也很困惑:“是啊,可是外曾祖还在家里。”
她们回头看见江宛,却很拘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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