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嘛,讲究一个乱七八糟。
把脑子喝懵,把啤酒洋酒葡萄酒喝遍,把没有称谓的某某喝出姓名,把想得出的想不出的遗忘的记得的裂口,缓慢又自虐地淋上酒,花花绿绿的,好看得很。
记忆是朴素的,直白又客观的昭示着谁的过错。
房间里点了蜡烛,就点在桌上,一罐又一罐的易拉罐中间,易拉罐横七竖八的乱躺着,竟没有一个被点燃。
融化的蜡一滴一滴的顺着蜡烛往下淌,惨白色。
容在在坐在徐袅袅对面,徐袅袅直视她朦胧的眼睛:“众叛亲离是什么感觉?”
徐袅袅喝了几罐酒呢?喝太多了,数不清楚。
所以这句话,多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大片纯粹的醉意。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岂料,对方丝毫不接这茬,标准的下定义肯定句,比起她的试探还要冷酷几分。
“也对……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正叛逆期呢。”
说着,徐袅袅咽下最后一口啤酒,没有味道,苦涩或辛辣都没有,平淡的白就像喝水一样。可笑的2.5元易拉罐啤酒,廉价又普遍,哪里都有卖的。
它却好像想要借此迷惑人喝不醉。
徐袅袅捏扁了易拉罐,将它堆放在易拉罐搭成的“金字塔”尖上,毫无情绪地问:“还记得周柏林吗?”
“你是不是还要问赵鸢?席年?”容在在勾着笑反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手却不自主地摁住快要倒塌的易拉罐堆,借此掩饰内心深处,因为徐袅袅这句话而掀起的真实情绪。
徐袅袅摇了摇头,撇开头瞟向墙面上无聊的电影,叹声道:“想从你嘴里套出真心话好比登天。”
投影仪是从赵容易房间里翻出来的,不大不小的正好印满了大半块墙。
正在播放的电影《online》出自国外导演金淑文,叙述手段平淡无奇,又无聊又乏味,说是残酷又不见得。
谁知道呢?就是这么一部不起眼的电影,把金淑文送上了一线导演的位置,获得次年最佳平淡悲剧电影奖。
徐袅袅转回头的瞬间,电影刚刚播到高潮部分。
画面称不上好看,男主角以自己的身死换取一次灵魂重生的机会,他口中缓慢又准确地吐出遗言。
由于音响开得不大,徐袅袅的声音轻松将其掩埋:“啧,我只是在试探你有没有醉。”
容在在低垂着眉,眼睛半睁着,嘴边带着纵容的笑,她难得装蒜:“我醉了,你问吧。”
电影放映着,徐袅袅酝酿着要说些什么。
无人在意的片刻,相同的悲剧无数次重复上演。
男主角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甚至刚给了过路人一个笑脸,世界荒诞滑稽都与他无关。
几乎是在稀疏的人群中间,来往不密集的桥上,河流也不湍急,他速度极快像是精密计算过的数学题,再高的栏杆也无法阻挡他纵身跃下。
也许重物落水般为无聊的世界留下一朵漂亮的水花,但他也不再知道。
有人或许停留了一下,但又很快退回安全距离,融入世界。
也许会有人猜测,他跳下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值得揣测的部分,他总是这样把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到了病态的地步。
世界总归是冷漠的,人群也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主观臆断,事实上或许是他运气不太好,碰上的人尽是冷漠的人。
如果他能在短暂的下落时间里回答这些疑问,徐袅袅猜测他一定在想,曾经幻想过的千奇百怪的自杀画面。
高楼不行,他实在恐高,死相又太过难看,任何药物不足以立刻毙命,等待死亡的那段时间太过难熬……
徐袅袅的猜想在片尾的时候得到了证实,他确实闪回了这些幻想,但最后却猛的跳出一个疑问: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跳下去?
没有答案。
巨大的冲击力很快剥夺了他的意识,他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黑暗。有些事情在想要思考的时候,就注定没有时间得到答案。
《online》的故事内核,作为导演的金淑文既想大声的在众人面前诵读,又想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最好知己着寥寥,以显示自己的独树一帜自己的不同于人。
她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的观众们一边称其无聊透顶绝不会再看第二遍,一边把它当作精神食粮,在很多个碎片化的时间里,重复着。
内核?哪有什么内核。只是看太多遍了,所以生出了些莫名的同理心,这不叫内核,这顶多就是场无聊又多余的自我代入。
“又播到这里了。”徐袅袅捕捉到电影女主角的颤声,她跟着念出来:“我没想到会这样……你为什么要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说什么呢?”容在在没有为任何电影片段预留探讨的时间,专心地喝着酒,一口接一口,连呼吸都带着酒气:“别打岔,快问。你要是再犹豫,我可就改变心意了。”
“这电影挺无聊的。”徐袅袅嘻嘻笑了两声:“容总,真让我问啊?”
无聊还看那么多遍,容在在都懒得拆穿她,只点了点头样子很是敷衍。
徐袅袅又捏扁一个易拉罐,从桌子中间拿了一瓶红酒打开,给两人面前的红酒杯盛了个半满,这才咳嗽一声:“咱可先说好,坦白局,我问什么你都得说实话。”
“行啊。“容在在拍了拍脸,冷热反差引得她打了个冷颤:“公平起见,一人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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