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预感,应验在赵弈用平淡语调说出来的故事里。
故事的主人公叫徐不悔,他在学生时代有一个固定的发泄对象,冷言冷语只是开胃小菜,耳光和踢打才是家常便饭,这种校园暴力一直延续在佟不厌身上,直到某一天徐不悔在她腿上开了一道口,在她背上留下了一串洗不掉的烫伤疤。
徐不悔终于在血染红的夏天,产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悔意。
赵弈说到这里,容在在忽然抬手,示意自己有疑问。
赵弈看向她:“容老师有话要说?”
“这不符合逻辑。”容在在没有停顿,且语出惊人:“徐不悔根本不会有悔。”
“哦?”赵弈很意外的问:“他为什么不会后悔?”
她为什么不会后悔?
回想那段时间,席年因为手上的伤太重住在医院,她每天不落下的去报道,带不同的礼物,说不同的软话。
目的只是为了让他能撤销对自己的控诉,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她只是悔恨刀为什么会扎得那么深,席年为什么会那么脆弱。
她只是悔恨妈妈为什么要叁番五次的教训她,却不肯为她垫付代价。
她只是悔恨为什么自己生来就没有钱。
她什么时候会后悔呢?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呢?
容在在产生悔意的时间点太多了,无法辨别,她只是觉得她现在无比后悔。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好像此时此刻被架上型台的是她,而不是徐不悔,或者说这一刻,在她想起来被席年无情戳破内心真实想法的那一刹那,她就是徐不悔。
“你根本不会因为我而后悔。”
“你只是会为落到需要假装对我后悔的地步而后悔。”
无法自辨,难以自辨。
没有哪一刻,有这一刻难熬。
那种解剖自己的灵魂、记忆,结果却发现自己原来竟然是这种人而感到失望的情绪,让容在在几乎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呢,怪不得席年要让她失去所有。
像她这种人,活该下地狱。
他为什么不会后悔?
答案在容在在的舌尖滚了几滚,她颇有几分难堪,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像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看到自己施暴产生的结果而后悔。”
“施暴者不会因为施暴本身而后悔,他只会在承受了同样的对待,为施暴者的恶意买单后,才有可能会后悔。”
听到这样的剖析,最惊讶的是坐在会议室侧面,将容在在整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的柯子悦。
但这样直白的解释,并不能打动柯律师。
她仍然对容在在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成见。
柯子悦探究道:“容小姐有这样深刻的见解,真让我意外。难道说是有听到或看到过类似的施暴者吗?如果有请一定要远离这样的人,只有法律才能真正让世界存在上的徐不悔,后悔。”
“那倒没有。”容在在一口否认:“只是我的一点猜测而已。”
“是吗?”柯子悦轻飘飘的呢喃:“那最好是。”
“啊嗷嗷!容老师你简直帮大忙了!”鸭舌帽编剧惊叫道:“我和不悔切身带入角色里,讨论好久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暂定这版,多亏有你了。”
“那可不!”黑框眼镜编剧道:“看来容老师在编剧这一块也很有天赋嘛!”
“佟不厌你能不能稍微稳重一点。”赵弈无奈道:“跟尖叫鸡一样。”
“是是是,赵哥说的对。”佟不厌抓起面前的速写本,拖上一边的徐不悔就走,边走边道:“徐导、赵导,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你们聊我们先撤了。”
“好。”徐袅袅言简意赅:“赵弈,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容在在的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徐袅袅心情很不好。
因为俩编剧走了,据赵弈说,还有俩编剧今天出差去了,不在。于是剧本的部分就这么先搁置了,接下来就是常规的内容,容在在听得犯困。
为了避免自己再出现像刚才那样自掘坟墓的场面,容在在也不敢再走神,就这么一会儿盯着屏幕,一会儿盯着赵弈的脸,一会儿附和着点点头。
越看赵弈的脸,就越觉得熟悉,思忖几次都没有头绪,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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