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七说自己十分意外的是,确州大官儿和官太太主动照顾她,颇为友善,让她又吃惊又欢喜。一问之下,才知道:
“原来他们是嫂子你的妹妹、妹夫,受你托付来关照我。所以,我还是要感激嫂子才是。你不仅是我梦里的恩人,更对我这辈子施了大恩德,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嫂子,就盼你与义兄早日和好。”
这段里的“梦里”,也是因为陶心荷实在听不下去莫七七一口一个“前世”,让她换个指代,给出的建议。
接下来莫七七写了一些她与陶心蓉相处细节,没口子地夸赞“嫂子的二妹”,倒勾的陶心荷想念起若干年未见的蓉娘来。
信到最后,莫七七才交代被她带走又送回来的首饰。
她说,恬不知耻寻求了熙义兄家的义妹名分,得到诸多照料,起码她后半辈子不论在哪里生活,心头都有了底气,不怕人欺负,知道有兄嫂能为她撑腰,实在不能再索要更多了。
只是熙义兄执拗起来,谁也劝不住,她也不敢多言语。知道熙义兄真的拿她当正经义妹看,已经认真盘算分一部分财产给她,还说是应祖母临终之愿。
莫七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用她信中的话说,便是:“我若真收了这份金银,这辈子便不用做人了,以后再没有脸面回京探亲,见熙义兄和嫂子你了。”
正发愁怎么推拒时候,陶心荷让她转交贵重珠饰给顾凝熙,莫七七便耍了个心眼,以嫂子赠了添妆为由头,拒绝了顾凝熙备好的银两。
她这才踏踏实实上路。到了确州,莫七七又麻烦隔房义兄们带回京来,兜了一圈,还到陶心荷手上。
放下信纸,陶心荷觉得滋味难以分辨,屏息打开木匣,珍珠头面一件不少,静静都躺在红绒布上,被端午日光照射得格外莹润。
连之前硬塞进去的两个木樨香囊也好端端在原位,隐隐散发香甜气息,陶心荷长长吐息,终于捻起一枚,配在腰间。
这匣子被顾凝熙使巧送来的珠饰,居然百般还不回去,陶心荷抬指,一一拂过发钗、项链、手钏、耳坠,像是一点点放下心中芥蒂。
莫七七的小聪明把戏,引发了她无数感慨,等陶心荷回神,才发现眼角沁出泪意,倒让她自己吃了一惊,愣愣以指腹揩去。
凝视指尖几乎看不到的濡湿,陶心荷想起莫七七说过的话糙理不糙的言语:
“人生极长,嫂子,你一直纠结于熙义兄未来会不会遇到什么特殊之人被引去心神,就是用明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烦恼今日的自己,是不是读过书的聪明人独有的烦恼?你不能单单看熙义兄眼前的表现么?以此决定你的心意,不比担忧未来要强要准?”
陶心荷抿唇,收回手指贴在心口,喃喃两声“顾凝熙”。
对于顾凝熙这个人,她心头一想到便是又酸又涩、百般滋味,真的能够捐弃前嫌,勇敢迈出这一步,再给他、再给自己与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么?
勉强扯唇自笑一声,陶心荷暗暗对自己说,如今想什么都只是空中楼阁,待他真能完成难题,画成人物小像了,再烦恼后续不迟。
府内别无他事,陶心荷想想下午还有漫长时光,不好空掷虚耗,不如还是约了牙人,再去看两处出售房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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